暮色如天鵝絨幕布垂落時,一封精致的邀請函被德文希爾放到了江聽晚麵前。
暗紋紙箋殘留著雪鬆與琥珀的冷香,德文希爾的家族紋章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磷光。
她指尖撫過凸起的荊棘玫瑰浮雕,聽見窗欞外傳來夜梟的啼鳴。
“我的莊園會舉辦晚宴。“
男人倚在雕花廊柱陰影裡,墨綠色長發隨著夜風輕揚,月光將他左耳的孔雀石耳墜染成翡翠色。
江聽晚注意到他露出的一截蒼白手腕,血管泛著不自然的靛青。
“什麼晚宴?“
她攥緊裙擺上的刺繡,絲綢褶皺裡有昭君屹蝴蝶翅膀上的些許熒粉。
德文希爾從陰影中踏出半步,踩到階上凋零的玫瑰花瓣。
他垂眸凝視少女發間顫動的珍珠流蘇,那是淵明今早戴在她頭上的。
“你會見到最盛大的典禮。“他的聲音裹挾著地窖陳釀的醇厚,“放心,會有你喜歡的蛋糕。”
穹頂垂落的枝形水晶燈裡,螢綠色磷火正在跳動。
昭君屹和淵明淵澈也聽說了德文希爾公爵要舉辦晚宴的事。
他們自然也是受邀者。
……
宴會當晚。
月光浸透玫瑰窗時,江聽晚就被機器侍從簇擁著,精心侍奉著妝容和穿衣。
晚禮裙擺流淌著銀河碎屑織就的柔光,十二層漸變薄紗間綴著露水凝成的星鑽。
當她觸碰頸間月長石項鏈的瞬間,整個更衣室的琉璃穹頂突然盛開成水晶蘭花園,千萬顆懸浮的螢火蟲燈為她描上金粉眼妝。
“這是公爵為您準備的星夜薔薇。”
機械侍從捧來纏繞發光藤蔓的手環,銀絲編織的玫瑰在觸及她手腕時驟然綻放,花瓣裡飄出德文希爾慣用的雪鬆香。
江聽晚轉身時聽見裙裾輕響,發現每片薄紗邊緣都綴著會唱歌的月光貝,正隨著她的步伐哼著海底的搖籃曲。
江聽晚是疑惑的,自從來到德文希爾公爵府,她幾乎沒有見過德文希爾舉辦過晚宴,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
宴會廳此刻已成仲夏夜夢境。
被身份尊貴超然的德文希爾公爵所重視,甚至親自督辦的晚宴,讓全星際的社會名流幾乎都到了場。
懸浮的香檳塔流淌著蜜金色星河,賓客們佩戴的螢石胸針在暗處綻成流動的極光。
當淵澈將冰雕玫瑰插進淵明領口時,霜花立刻沿著雙生子相似的輪廓生長出對稱的冰晶藤蔓。
艾爾博德統帥軍裝上的勳章化作藍閃蝶群,正停駐在宮務大臣利德爾托著的琉璃星圖上。
眾人行走間,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隻是,在宴會的主位圓桌上,有一桌人的表情卻和眾人截然相反。
淵明,淵澈,昭君屹作為德文希爾的好友,能坐主桌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遠在偏遠星和蟲族作戰的艾爾博德統帥都來了。
不止他們……
雌保會的會長、宮務大臣利德爾也在這桌。
如果說,前者都是和德文希爾有關係的話。
那後者就說不過去了。
在座的人都是麵麵相覷的。
宴會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這古怪的一幕,畢竟這麼一桌或英俊、或美豔、或冷淡、或帥氣張揚的男人,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紛紛猜測這一桌人的關係。
“晚晚。“
昭君屹的聲音輕柔細膩,宛如初晨時分輕輕搖曳、沾滿晶瑩晨露的絲綢,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溫柔與磁性。
當他悄然出現在落地鏡前,滿室的熒蝶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所牽引,瞬間靜止,宛如一幅絢爛而神秘的星空畫卷,將整個空間裝點得如夢似幻。
昭君屹以一種近乎寵溺的姿態溫柔地出現在江聽晚的身後,他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深情而專注地凝視著鏡中那張純真無邪的臉龐。
眼神中充滿了對江聽晚深深的眷戀與珍視,仿佛要將這一刻永遠鐫刻在心間。
“晚晚,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嗎?不會再接受其他獸夫。”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緩緩流淌而出,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期待。
江聽晚抬頭,用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單純而懵懂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不解與困惑,似乎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提及此事。
“記得!”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雖然心中仍有些許疑惑,但她對昭君屹的信任卻從未有絲毫動搖。
昭君屹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他指尖輕輕綻開一朵璀璨的翡翠鈴蘭,那花兒仿佛蘊含著無儘的生機與活力,輕輕落在江聽晚柔順的發絲間,為她增添了幾分靈動與嬌美。
“今夜,你要緊緊跟隨我送給你的那抹月光。”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神秘與浪漫,仿佛正在為江聽晚編織一個美麗的夢境。
當他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上她的手背時,那些原本靜靜停留在她發間的翡翠鈴蘭突然化作了一群發光的小魚,它們歡快地遊進了她裙擺間那片璀璨的星海之中。
江聽晚驚歎於他精神力的神奇……
長廊轉角,艾爾博德統帥倚在開滿夜光薔薇的廊柱旁,軍裝披風上還沾著遙遠星係的星塵。
“她就是讓你驚動了整個星際的小家夥?“
他摘下半片薔薇花瓣,卻用自己的精神力燃燒成灰燼,彙入宴會廳的銀河。
“小心溺死在親手編織的星光裡。”
昭君屹摩挲無名指上的熒戒,每當江聽晚在遠處輕笑,他心中就有一朵薔薇悄然盛開。
“比起征服星辰,“他凝視著旋梯頂端漸近的流光,“我更想讓她接住墜落的銀河。“
“那麼,殿下是否已然忘卻了我們精心籌謀的計劃?”
艾爾博德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他此次歸來,不僅是因為德文希爾的誠摯相邀,更是懷揣著對昭君屹真實意圖的深深探究。
艾爾博德的目光銳利如鷹,他深知這位看似溫文爾雅的男人,內心藏著遠比表麵展現出來的更為複雜的情感與圖謀。
昭君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似乎在精心編織著一張無形的網,讓人難以捉摸其真正的意圖。
麵對艾爾博德的質疑,昭君屹的眼眸中湧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柔情與繾綣。
“自然不會忘卻!但她,確實與眾不同。”
艾爾博德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中充滿了對雌性的不屑與偏見:“雌性?她們皆是卑劣的存在,無一例外。殿下莫要被她那虛假的表象所迷惑。”
言罷,艾爾博德轉身離去,步伐堅定而決絕,仿佛要將一切質疑與猶豫都拋諸腦後。
他的信念,絕不動搖。
……
當愛麗絲踩著玫瑰凝成的高跟鞋踏入宴會廳時,廊柱纏繞的夜薔薇瞬間蜷縮成花苞。
她猩紅唇色是整片星海裡唯一的血色,耳垂懸著的淚滴形紅寶石是褪鱗的人魚淚。
水晶吊燈折射的光斑落在她蛇紋腰鏈上,那些鱗片突然開始逆向生長,在地麵投出毒蠍的陰影。
“諸位是在玩星際雕塑展嗎?“
淵明將鎏金餐刀拋向穹頂,刀刃旋轉著切開懸浮的香檳氣泡。
冰晶藤蔓從他指尖生長出星光卡牌,“賭今夜小家夥的第一支舞是和誰跳如何?“
他笑著用卡牌截斷艾爾伯德統帥肩上的藍閃蝶,蝶翼破碎時灑落的磷粉在利德爾大臣袖口燙出焦痕。
沒人搭理淵明。
畢竟在座的,沒誰是來交朋友的!
淵明被冷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風流恣意了。
愛麗絲,唇瓣扯出一抹冷笑,美豔的臉上掛著明顯的譏諷。
一群即將屬於自己的蠢貨!
不過是個低賤的雌性,她就不信,她毀了她的臉和身子,他們還能接受她……
此刻的化妝室內,一張由愛麗絲特意準備的、鑲嵌著細膩銀邊的精美餐盤,已被訓練有素的侍者輕手輕腳地送達。
鎏金托盤盛著的不是點心,而是愛麗絲精心準備的毒藥。
那些白巧克力被雕琢成珍珠模樣,內裡裹著會模仿信息素的液態星砂。
餐盤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式精致的點心與飲品,宛如一件藝術品,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尊貴的小姐,今晚的晚宴預計會持續較長時間,考慮到您可能會感到饑餓,我特地為您準備了一些精美的點心,供您隨時享用。”
侍者以恭敬而溫柔的聲音說道,眼神中透露出對江聽晚的細致關懷,他鞠躬時後頸露出了溫特博爾家族的紋章。
江聽晚輕輕掃視過托盤上的佳肴,她的目光瞬間被一塊塊小巧精致、散發著誘人光澤的白巧克力所吸引。
那些白巧克力如同冬日初雪般純潔無瑕,又似雲朵般輕盈柔軟,讓人一眼便心生歡喜。
“謝謝。”
江聽晚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她毫不猶豫地伸手拿起一塊白巧克力,輕輕送入口中。
她細細品味著每一口甜蜜,直至盤中的白巧克力一顆不剩,臉上洋溢著滿足與幸福的笑容。
待江聽晚裝扮完畢,機器侍從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恭敬地打開了化妝室的門,仿佛在迎接一位即將步入盛宴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