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鴻信皺了皺眉，卻還是點頭道：“我已讓廚房備了你們喜歡的吃食，今日便在府中用過午膳，你再回陸府去。”
宋錦書扯了扯唇，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再說。
宋鴻信的書房就在正廳後麵，宋錦書跟著他進去後，便直直地朝他跪了下來。
“父親，女兒想與陸墨淵和離，還望父親成全。”
“……你說什麼？”
宋鴻信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當即沉了下來，“和離？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此不守婦道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宋錦書一怔，卻早有預料。
她緊繃著脊背，強撐著沒讓自己的身子塌下來，指尖幾乎掐進了皮肉裡。
“我與陸墨淵早已沒有了夫妻情誼，繼續捆綁下去也不過是相互磋磨。如今他與宋錦音情投意合，倒不如我退出成全他二人。”
“放肆！”宋鴻信怒喝道，眼神憤怒地瞪著她，“女子和離本就是令家族蒙羞的大事！你與他和離，是想把宋府的臉麵置於何地？你可想過族中其他還未出嫁的女子的名聲？可想過你此時和離，你妹妹會背負怎樣的罵名？”
“她與陸墨淵苟合時，又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考慮過她自己的名聲？”宋錦書語氣悲憤道，睜圓的杏眼蓄滿了淚水，卻忍著沒有掉落下來，“和離之後，我願帶著音兒禁足在府中，或去鄉下莊子，絕不影響宋府名聲。”
“……混賬！”宋父抬手便朝她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怒不可遏道：“和離的事，你想都彆想，我絕不可能答應，宋家從前沒有和離的女子，往後更不會有！”
宋錦書被打得整個人跌在地上，臉上火辣辣得疼，心中更是。
儘管早有預料，可心裡還是難以接受。
她的父親，早已不再是那個會處處護著她，處處寵著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的父親。
門外聽到動靜的幾人皆是一驚，陸嫣然小臉一緊，抬腳便想跑進去，卻被李嬤嬤伸手攔了下來。
宋錦程則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看到跪在地上的宋錦書，心裡一驚，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父親為何要對錦書動手？”
宋鴻信背著手，聞言冷哼一聲，“你倒不如問問她想乾什麼，她想與陸墨淵和離！”
“和離？”宋錦程同樣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宋錦書，“錦書，你怎會想到和離？音兒和墨淵馬上就要大婚了，你此時和離，讓外人怎麼看她？豈不是坐實了她勾引姐夫的罵名？”
宋錦書聞言輕嗤，仰起通紅的臉看著他，眼淚瞬間便順著紅痕滾落了下來，“難道不是嗎？”
“你！”宋錦程氣得不輕，臉色難看地皺了皺眉，“我原還以為你通情達理，溫婉大方，卻沒想到你竟如此善妒，音兒是你妹妹，你就這般容不下她！？”
“我容不下她？我替她去靜修庵受罰兩年，難道還不夠嗎？”宋錦書睜圓的淚眸看著他，“兄長維護她的時候，可曾想過我也是你妹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我……你怎可和音兒比！”宋錦程啞口無言，有些惱羞成怒，“兩年前的事，我知是委屈了你，隻是此事是我們的主意，與音兒無關。
至於和離的事，彆說父親不答應，我也不會同意你和離！”
和離一詞，說來好聽，實則和被休棄有何區彆，他們堂堂將軍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更何況，她此時和離，音兒的名聲必定會受損！
宋錦書聞言一怔，麵色慘白地看著他。
她知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自古以來，女子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而如今，她一個也靠不上，即便和離了，也無處可去。
她無力地扯了扯唇，眼底具是悲涼。
宋鴻信卻回頭瞪了她一眼，憤怒道：“你若是想不清楚，便在這兒跪著，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他說完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宋錦程低頭看著她，神色同樣惱怒不已，伸手想去扶她，“錦書，你不要再無理取鬨，你去向父親認錯，為兄會替你求情！”
宋錦書沒說話，不動神色地避開他的手。
宋錦程見狀，臉色卻更難看，用力攥緊了拳頭，才強忍著沒有對她動手的衝動，忍不住怒斥道：“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便在這兒跪著！”
他說完，也沒再管她，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候在門口的李嬤嬤和陸嫣然幾人，臉色更差。
直到被著急走來的宋錦音攔下，神色才緩和了幾分。
“阿兄，發生什麼事了？”宋錦音一臉著急擔憂的模樣，“我方才聽到了爭吵，父親也氣衝衝地離開了，可是姐姐她……”
宋錦程冷哼了一聲，“你彆管她，她簡直不識好歹，在庵裡待了兩年，越發沒了規矩！”
宋錦音聞言皺了皺眉，“阿兄彆如此說姐姐，她剛從庵裡回來，覺得委屈也正常，我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還是你心地善良！”宋錦程寬慰道，握住她的手，“彆管她了，你且隨阿兄來，看阿兄這次又給你淘到什麼好玩意兒……”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去。
書房內，李嬤嬤則連忙牽著陸嫣然走了進去。
看到跪在地上的宋錦書，二人皆是一怔。
“夫人……”
“娘親……”
陸嫣然害怕地撲進宋錦書懷裡，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瞬間更害怕了，直接哭了出來。
宋錦書心疼地抱著她，隻覺得心如刀絞，低聲安慰道：“沒事，彆害怕，娘親在。”
“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將軍朝您動手了？”李嬤嬤看著她臉上的傷，心口鈍痛不已，恨不得替她受過。
宋錦書看著她，眼底的淚便有些憋不住了。
“李嬤嬤……被您說中了，他們不同意我和離。”宋錦書隻覺得如鯁在喉，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刀子，她抻著李嬤嬤的手借力，“先扶我起來。”
李嬤嬤聞言也瞬間忍不住哭了出來，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