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齊圖在弘曆這麼厲喝一聲,猛然一顫,當即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很嚴重的錯誤。
同時!
阿齊圖也清楚認識到,眼前這位四阿哥是真心在幫自己,才會主動提醒自己。
所以,這讓阿齊圖對弘曆油然而生出,萬分感激之情。
同時,阿齊圖也萬分敬佩弘曆,敬佩他明顯比自己更明白,如何讓皇帝滿意。
“四爺說的是,奴才謝四爺提點!”
於是,阿齊圖立即叩頭,把頭磕得砰砰作響。
弘曆隻是揮手:“退下吧,記住,你頭上隻有一片雲,那就是皇上!”
“嗻!”
“奴才告退!”
阿齊圖恭敬地退了下來,且也在暗自在心裡決定著,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這位四爺。
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接下來還能活命,還能繼續官運亨通,那絕對是托這位四爺的福。
他現在欠了這位四爺一個大人情!
阿齊圖接下來就求見了雍正:“奴才來向萬歲爺請罪,求萬歲爺懲治!”
“你有什麼罪?”
雍正神態安然地看向阿齊圖。
阿齊圖回道:“奴才至少有兩條大罪。”
“說說看。”
“嗻!”
“奴才一罪在於,明知有攻訐怡親王的匿名揭帖出現在城內,而不及時向萬歲爺承認自己有失察之罪,乃至因為懷疑是年羹堯的人所為,而不敢及時去調查;”
“二罪在於,在年羹堯被調任杭州後,竟因害怕被萬歲爺處置,而先去見四阿哥,不來見主子,大有想通過四阿哥保住自己性命官位的意思,和隻想討好四阿哥,忘了萬歲爺的意思。”
“奴才豬油蒙了心,不該忘了自己頭上隻有一片雲。”
阿齊圖誠懇地叩首回道。
雍正則在這時問阿齊圖:“這些話,都是弘曆教你的?”
雍正這問話,讓他不寒而栗。
因為,阿齊圖沒想到雍正真的已經知道他去見了弘曆。
阿齊圖也沒敢再對雍正有任何隱瞞,隻如實回答說:“回萬歲爺,這兩條大罪,是奴才自己想到的;隻是,奴才頭上隻有這一片雲這話,是四阿哥提醒的奴才。”
雍正問著阿齊圖:“你知道,弘曆為何在已經意識到你不應該見他時,還要見你嗎?”
阿齊圖心裡慌亂如麻。
他知道,他要是回答的不對,就會真的被治罪。
“這自然不是奴才的麵子,奴才當再大的官,也終究隻是奴才,隻有萬歲爺的麵子才是麵子。”
“所以,奴才覺得,四阿哥見奴才,也是因為看在主子的麵上。”
“奴才不敢因為四阿哥願意見奴才,提醒奴才,就沾沾自喜,而覺得,四阿哥僅僅隻是看重奴才,和萬歲爺沒有關係。”
阿齊圖回答後,麵開始瘋狂出汗,猶如水洗。
六月的天,總是熱得很,尤其是在快要下暴雨的時候。
不過,雍正倒是沒那麼熱。
蘇培盛在一旁扇來的徐徐清風,身旁銅盆中的堅冰升華出的絲絲涼氣,讓他心靜如水地一邊批著奏折,一邊對阿齊圖說:“你能明白到這一層,就說明你還有救。”
阿齊圖聽到雍正這麼說,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徹底落了在地,也就把額頭往金磚上重重的一磕:“奴才對不起萬歲爺!”
砰!
他是靠戰功被雍正提拔到這個位置上的,素來力大無窮,所以這一撞,如雷鳴一般。
雍正微微一顫,停住了手中的筆:“罷了,念你初犯,又性格粗疏,革職就算了,就隻暫罰你半年俸祿,令你戴罪立功,同時給朕好好讀讀漢人的經史子集,學學規矩!”
“謝萬歲爺隆恩!”
雍正見阿齊圖這恭順慶幸的樣子,也不由得咧嘴一笑。
同時,雍正又想到弘曆在阿齊圖求見他時,會主動提醒阿齊圖,更重要的是隨時明白自己的位置,而也就對弘曆更加滿意,也更加放心。
雍正也就對阿齊圖說:“人還是要知道感恩的,四阿哥提醒你一番,你應該去感謝一番人家的好意,朕也準你與他私底下接觸。”
阿齊圖不禁一愣,隨後也沒有多問,隻叩首回道:“奴才遵旨!”
接下來,阿齊圖就離開了養心殿。
隨後,阿齊圖就再次來見了弘曆,且特地帶了一份禮物。
弘曆問著他:“為何又要來見我?”
“回四爺,這次奴才是得萬歲爺恩準來見您的,萬歲爺準奴才與您私底下接觸,還覺得奴才應該感恩您。”
“奴才自然覺得萬歲爺說的極是,若不是四爺提點,可能奴才腦袋沒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沒的。”
“而奴才聞聽四爺喜歡品鑒書畫,所以,奴才鬥膽獻上一幅昔日得的一幅黃庭堅的《鬆風閣詩帖》,以供四爺閒暇賞玩養眼,還請四爺賞麵收下!”
阿齊圖說著就把這書法作品奉到了弘曆麵前。
弘曆瞅了阿齊圖一眼。
雖然,他是喜歡書畫,畢竟這裡麵承載的中華文化,非常具有美學價值,在沒有閒暇時,尤其是賢者時刻,賞鑒一下大家書畫,很讓人身心愉悅,靈魂仿佛都得到洗禮,是他後世當普通人時,很難有過的奢華體驗。
因為,許多絕世珍品,去博物館都很難看到,即便博物館有,都得隔著玻璃罩,而不能近距離觸摸和觀賞,如此,美學體驗感也就大減。
但他沒想到,外界已經誤以為他已非常癡迷書畫。
不過,弘曆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黃庭堅的《鬆風閣詩帖》素來被譽為“天下第九行書”,他倒也想看看。
弘曆隻對李玉吩咐道:“打開看看。”
“嗻!”
李玉便從阿齊圖手中接了過來,且在弘曆麵前打開了。
弘曆看著這黃庭堅的作品,不禁點頭,心想不愧是名家,的確比自己寫的好!
漢字也的確偉大!
寫好時,真就仿佛蘊藏著無儘的神韻。
而弘曆現在也在苦練書法。
因為他現在也開始見習政事,且在朝中影響力也越來越強,逢年過節向他求字的達官顯宦不少,尤其是皇族中的一些長輩。
儘管,他即便寫的不好,彆人也不會說什麼,需要奉承他的人,還會找各種好詞猛誇,但他也不好讓自己的字太上不得台麵。
畢竟,爺們要臉!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名人字畫通常也歸於前者。
現在不是亂世,多收些名人字畫也不是壞事。
弘曆也就在這時說:“收下吧。”
“奴才謝四爺賞麵。”
阿齊圖高興不已地行了禮。
弘曆接著就抬手讓阿齊圖起了身。
他對阿齊圖的表現還是滿意的。
儘管,阿齊圖來向他表達感激之意,是得了雍正的旨,但就憑其敢拿出這麼名貴的禮物當謝禮,他也能明白,這阿齊圖也是真的感激他,同時也的確在內心對他存有敬意。
相比之下。
弘曆覺得在京為官的年羹堯兩子,即年富和年興就很是不通人情,說嚴重點,就是沒有把他這位四阿哥放在眼裡,不知道來感謝自己一番。
無論如何,年羹堯在許多朝臣都喊殺他的時候,自己可是為他年家說了好話的。
在這一世,從某種角度來說,年羹堯是因為他,才得以繼續去擔任杭州將軍的。
而年富和年興,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拜見感謝他這位四阿哥,或多或少也就讓弘曆內心失望。
弘曆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
甚至,有的人反而會把彆人對自己的善意視為應該。
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
自己略微提點一下阿齊圖,倒是讓其感恩不已。
而自己在年羹堯是殺是留的事上,為年羹堯說了好話,年富和年興到現在都還沒表示一下感激之意,也不知道跑動一下關係。
當然!
這也與雍正依舊隻是調年羹堯任杭州將軍,沒有一開始對其太狠有關。
而讓年羹堯的兒子也對雍正還抱有幻想,覺得雍正不會對他們的父親太狠,覺得年貴妃和八阿哥在雍正心中的分量還是很大。
所以,這年富和年興,雖然在京師為官,但不知道來感激自己,可能隻是覺得沒必要感激。
反正,他這位四阿哥都這麼大度,會不計前嫌。
而這次,幫他們肯定也是看在年貴妃和八阿哥的麵上,所以他們不必向他這位四阿哥表達出太感激的意思。
恰好,可能兩人也比較懶惰,也就乾脆沒有來拜見他。
不過,這隻是弘曆的猜測。
弘曆對此隻能感歎,曆史上年富和年興先後被雍正和乾隆處死,與兩人的確也不上道關係很大。
而他也不能隻是施恩,有時候,還得立威。
畢竟,小人是畏威而不懷德的。
這一天,因為一場甘霖的降落,酷熱的京師,暫時變得清涼。
雍正也就帶著弘曆微服出了宮,準備去突擊檢查一下寶郡王府的修建工程。
自從雍正把昔日雍王府賜給弘曆後,昔日雍王府就要改造為弘曆將來的宅邸,作為弘曆將來成婚與居住的地方。
本來,這雍王府一開始是要改造為貝勒府的,但現在,弘曆已被晉封為寶郡王,自然就要改造為寶郡王府。
當然,郡王還是比親王低一級,所以按照禮製要求,昔日雍親王府還是要繼續改造,改造成郡王能夠享受的建築規格,才能不算僭越。
“你十六叔雖頗有才乾,也有謹慎和平之處,但遇事少擔當,所以多放權給下麵,而內務府下麵的官員,隻怕會因此在修築王府時,變著法的以次充好。”
“而你將來即便發現問題,也會不得不看在你十六叔的份上選擇忍氣吞聲,所以少不得朕親自來看看,讓他們不敢馬虎,順便也看看昔日住過的地方。”
雍正在微服帶著弘曆來昔日雍王府時,就對弘曆說起了自己來的理由,還把他抱在懷裡的一隻狗,遞給了弘曆,讓弘曆抱著。
因為他抱得太久,手有些酸軟了。
而雍正帶著狗來,也是想讓他最喜歡的這條狗也能看看其生活過的地方。
弘曆接了過去,一邊擼狗一邊說:“多謝阿瑪願意替兒臣看著點!”
“也不隻是為了你,朕曾經的潛邸,是不能允許有任何摻假之處的!”
雍正說了一句,就又問弘曆:“年羹堯給你送的禮到了沒有?”
“到了!”
“但不知道為何,年富和年興兩人,到現在都還沒來見兒臣!”
“兒臣不知道是不是年羹堯沒提醒他們,還是他們兩比其父還要目中無人?”
弘曆這時,果斷上起年羹堯兩兒子的眼藥來。
雍正聽後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