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他的家,流放他全族,去給披甲人為奴!”
“他拿自己的命保他後麵的人,那朕就讓他承受那命保的代價!”
“他是上三旗的包衣,他的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朕!朕沒讓他死,他就沒資格死!”
雍正狂吼的聲音,繼續在弘曆和四福晉的耳邊回響。
弘曆對此隻笑了笑。
他不得不承認,雍正到底是強勢的主,眼裡揉不得沙子,碰到他逆鱗的人,就算已經死了,也彆想有好下場。
四福晉這裡也不禁麵色煞白,而啐了陳士順一口:“忘了分寸的狗奴才!要不是你自作主張瞞著我,四爺能生這麼大的氣?”
“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的錯!”
額頭已經磕得紅腫一大塊的陳士順,忙跪下繼續磕起頭來。
“罷了!”
四福晉讓他起了身,隻對已經一臉可憐如受冷流浪狗的陳士順說:“以後你真要拿不定一些事,不知道該不該瞞著我,也要先告訴給弘曆!”
“我們娘兒倆是一體的,你不瞞著他,也等於沒瞞著我,明白嗎?”
四福晉對陳士順繼續說了起來。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弘曆見此,心裡越發明白,四福晉對身邊這個太監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至於把話說到這份上。
但弘曆內心喜悅的是,四福晉能說出這話,也說明她是真的將自己視若己出了,而在明著表示,讓她的人將自己視為主。
這讓弘曆也不由得承認,曆史上,雍正雖嚴厲冷酷,但一直很尊重四福晉,除了四福晉本身家世顯貴外,跟四福晉本人足夠明慧,也是有原因的。
而當弘曆跟著四福晉離開養心殿,往永壽宮而來時,就看見一大隊侍衛,往鹹福宮的方向而去。
鹹福宮的金嬤嬤,因深居後宮,還不知道內務府克扣耿氏與弘晝的份例已被查出來,且被當做典型整治的事。
她更不知道,她會被當作不積極維護自家小主與小爺權益的典型,而要被處置。
金嬤嬤這時正吊著一大一小的眼睛,一張淡黃色的臉,也高高仰起,肥胖的身子堆在鹹福宮廊簷下的美人靠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等著底下的婢女給她倒茶。
所以,當大隊侍衛跟著蘇培盛衝進來時,她連躲都來不及躲。
“有旨意,金嬤嬤對主不忠,有實情不報,著即拿入慎刑司。”
蘇培盛念後,兩侍衛就衝上來,用鐵鏈扣住了金嬤嬤,喝道:“走!”
金嬤嬤嚇得無血色,慘白如鬼,臉上肥肉一時顫栗個不停。
恰巧,這時,耿氏和弘晝也聞聲走了出來。
侍衛們都規矩的低下了頭。
而金嬤嬤這時倒忙喊道:“格格,五爺,救一救奴婢呀!”
蘇培盛這時也忙走過來,向耿氏和弘晝鞠躬行了禮:“讓格格和五爺受驚了,萬歲爺下旨,隻是拿金嬤嬤去慎刑司。”
“這樣啊,蘇老爺辛苦。”
耿氏和弘晝沒有理會金嬤嬤,隻回了蘇培盛一句,然後便回去了。
兩人既已決定不爭什麼,自然也不會為金嬤嬤說話。
何況,兩人對金嬤嬤也沒什麼好印象,甚至心裡巴不得金嬤嬤永遠不要再回來。
於是。
金嬤嬤就這麼被押了下去。
而金嬤嬤也的確不可能再回來。
“上麵有旨,直接打死!”
啪!
啪!
這次,雍正有意在內部抓幾個典型整治,做個樣子給外朝看。
而金嬤嬤正好是後宮奴婢中的典型,所以很快就在慎刑司被杖斃。
儘管,金嬤嬤本質上隻是沒有把被克扣嚴重的事如實上報而已。
但這年頭,皇權大如天,彆說是奴婢,就算是貴胄官僚,撞在皇權立威的槍口上,那也難有好下場。
內務府廣儲司郎中色達就算是畏罪自儘,觸到了雍正的逆鱗,不也難逃被抄家與連累家人的噩運?
且說,雍正在當著老十六的麵,大發雷霆後,也沒有立即消火,而是對老十六說:
“這色達是你八哥的人,指不定有他指使,想暗地裡逼弘晝爭權,才故意先讓他嘗試被權勢欺負的滋味!”
“四哥,不至於吧?”
老十六胤祿有些不願意相信。
雍正嗬嗬一笑:“怎麼不至於,這些日子,弘時沒少勸弘晝振作,而弘時素來跟老八走得近,隻怕就是老八出的主意!這老八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老十六沒再說話,他隻暗自決定,以後也不要和八哥走太近為好。
因為他現在也發現,雍正很敏感,當憤怒的失去理智後,就容易把對老八的敵意加劇。
而老十六也不敢打包票說,老八沒有這樣的陰毒心思,但又不好說有,更不好勸諫老四。
畢竟,他跟老四年齡差距頗大。
他對老四是有那種類似對父親的畏懼之心的,他親近老四,也是因為他原本很喜歡灑脫的老十三一起玩,接著就跟著與老四親近了。
所以,他隻能做到不跟老八親近,想著,這樣至少不用擔心雍正把他和老八過度聯想。
“四哥,彆多想了。”
“小弟還有一份折子要給你,是保薦奏折,保薦鄂爾泰和隋赫德為廣儲司郎中和員外郎的。”
胤祿說完就把一份奏折從袖中取了出來,遞到了雍正麵前。
雍正接了過去。
胤祿接著又補充說:“這次,兩人都立了功,我舉薦他們,倒是弘曆提醒的。”
雍正則拿起朱筆來,笑了笑說:“弘曆這次是謹慎的,沒有讓色達成功壞事,也會操權,通過你老十六的手,把自己的兩個人安插進內務府要緊的地方來。”
“這樣下去,過些日子,朕的內務府都要成他弘曆的內務府了。”
胤祿也跟著笑說:“反正我是遞了,批不批準,就看四哥你自己了。”
“批還是要批準的,他知道隨時提攜下麵的人是好事。”
“而這次更為難得的是,他不僅僅提攜了自己的人,也讓陳士順這個狗奴才,現在在福晉麵前已沒有半點信任可言。”
“如此,即便是朕馬上去見大行皇帝,也不用擔心,他不能靠著你四嫂控製後宮朝堂了。”
雍正說完就批紅了這奏折,遞給了胤祿。
胤祿聽雍正這麼說,倒是有些驚愕:“四哥,你乾嘛這樣想,你才剛登基呢。”
“既然決心要整肅朝綱,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能指望跟先帝一樣,可以安心做長久的天子。”
雍正這話雖說的平淡,就像是在自家兄弟麵前的閒扯,但胤祿聽後,內心卻是五味成雜。
胤祿在拿到保薦奏折的批紅後,就回了內務府。
鄂爾泰和隋赫德至此也如願升了官。
兩人自然知道這都是弘曆給他們的恩典,所以,兩人也在接下來,也主動迎合弘曆的心思,對耿氏和弘晝的份例進行了補發,也沒再短少,甚至也多發了一些。
因為兩人清楚,現在的弘曆很在乎弘晝,哪怕是看弘曆的麵子,他們也不能讓弘晝受委屈。
兩人負責的內務府廣儲司,也在接下來,奉旨重新給耿氏和弘晝派了精奇嬤嬤。
新來的精奇嬤嬤王嬤嬤是鄂爾泰和隋赫德秉承弘曆的意誌選的,自然也沒敢再托大,對耿氏和弘晝都非常恭敬。
這自然也是因為內務府廣儲司現在都看弘曆的眼色行事。
而王嬤嬤也不能說沒有“缺點”,她的“缺點”就是會時不時的在耿氏和弘晝看見自己份例增加而心情愉悅的時候,念叨說:“聽說這都是四爺的意思,現在廣儲司的郎官是四爺的人。”
弘晝也因此知道是弘曆在幫他,這讓他非常感動,特地在一天遇到弘曆時,就兩眼一紅,疾步朝弘曆走來。
隨後,弘晝就向弘曆深深作了一揖:“四哥!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