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這不是。。。”
“行了,文章啊,我是你老子,你撅撅腚我就知道要拉什麼屎。你要是真有那個心啊,你早就回來了。”
“你是我兒子,傳武是你侄子,不管怎麼樣,人家看在我這把老骨頭的麵子上,能夠幫襯幫襯你。”
“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就這麼一個侄子,你想過幫襯過你侄子沒有?”
“哎。”
老爺子重重歎了口氣,把煙頭在炕沿上一擦,屋子裡的火光閃爍了一瞬間,徹底陷入了沉寂。
“不管咋樣,傳武和你流的是一樣的血,要是這點兒親情都守不住,文章啊。。。”
“那你這個人做的得有多失敗吧。”
孫文章一夜也沒睡踏實,滿腦子都是老爺子說的話。
第二天一早,孫文章就起來燒炕做飯,老爺子披著被子,坐在炕燒上抽煙。
吃完早飯,孫文章拿著掃帚,把院子乾乾淨淨的打掃了一遍。
“爹,我走了,過兩天我在回來看你。”
老爺子點了點頭,孫傳武看了眼老爺子,穿上了棉襖。
“走吧,我送你回去。”
孫文章受寵若驚:“不用,我走回去就行,這大冷天的,多麻煩。”
孫傳武沒有接話,直接出了屋子,然後發動了吉普車。
孫文章有些局促的上了車,看了眼麵無表情的孫傳武,張了張嘴,道歉的話卻哽在了喉嚨裡。
一路上,倆人一句話沒說,等到了市裡,孫傳武這才停了車。
“傳武,叔,叔對不起你。”
孫傳武看了眼小叔,搖了搖頭。
“沒啥對不起對得起的。”
“我爺歲數大了,能多見一麵,那都是賺的。”
“多看看他吧。”
調了車頭,孫傳武留下孫文章,開著車往家裡走去。
孫文章手裡拎著老爺子給裝的大鵝和老母雞,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兒。
渾渾噩噩進了家門兒,媳婦兒皺著眉頭看著陰著臉的孫文章,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兒。
“這是沒辦成?”
“我就說吧,一個鄉下人,認識人家張市長,人家也不見得給你辦事兒啊。”
“你也是不爭氣,雪峰才上來幾年啊,咱爸就。。。。”
刺耳的話孫文章聽了不下十多年,幾乎每天,他都能聽到類似的話語。
他如同往常一樣,放下手裡的東西,然後換了拖鞋,把自己的呢子大衣掛在了衣架上。
“我說你你聽不見啊?你說你咋就不爭氣呢,啊?咱爸。。。”
話還沒說完,孫文章就抓起了桌子上的杯子,重重的朝著地上砸了下去。
“嘩啦!”
孫文章媳婦兒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張著嘴看著孫文章,心裡的那一點兒恐懼,瞬間變成了憤怒。
“你他媽跟我耍啥威風!咋滴,你自己沒本事還不讓我說了是不是?啊?你跟我裝什麼犢子你!”
“你家裡人但凡能幫上點兒忙,至於你的名額讓你連襟頂了?還你侄子認識人家趙市長,就算是認識了,你家裡人辦事兒麼?”
孫文章冷笑著看著自己的媳婦兒,這麼多年了,他不止一次覺得想要撕碎眼前這個女人的那張臭嘴。
他懦弱,他不孝順,他貪婪,這些,他都知道。
他就像是寄人籬下的上門女婿,沒有尊嚴,一切努力,在人家看來都是人家的功勞。
她隻要動動嘴皮子,就能否定他所有所有的付出。
憑什麼?
“說夠了?”
孫文章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兒,然後從兜裡掏出煙點上。
他媳婦兒就像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孫文章,瞪大了眼珠子,一臉的驚訝。
“孫文章,我他媽說了多少遍了,不能在家裡抽煙,你要是抽煙,給我他媽。。。。”
一麵說著,孫文章媳婦兒一麵伸手上去搶孫文章嘴上的煙。
孫文章一把抓住他媳婦兒的胳膊,然後用力的一甩。
他媳婦兒踉蹌了兩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他媽打我,你長本事了是不是,我他媽和你拚了!”
什麼仙女兒,拋去城裡的外衣,就是一個潑婦。
孫文章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不是飛上枝頭的鳳凰,自己媳婦兒,也不是棲木。
他就是一隻雞,一隻農村的蘆花大公雞,他媳婦兒,則是一棵滿是刺兒的刺槐。
“啪!”
一巴掌,扇碎了孫文章媳婦兒的仙女兒夢,也扇碎了孫文章身上最後一塊兒遮羞布。
“他媽的,天天農村人,你們家,媽的,農村人咋了,農村人咋滴了!”
“還我特麼不努力,我特麼不行,啥玩意兒叫行?你那個妹夫,不就是家裡麵有點兒小錢麼,啊,你爹就因為這個看不上我。”
“這麼多年,我拿你爹你媽,比我爹我媽還親,這麼多年,你說不回家就不回家,你說在哪就在哪。”
“也是,嗬嗬。”
孫文章一臉自嘲的笑了兩聲。
“也是啊,我特麼就是個爛貨,我特麼就是想著,對你家好點兒,你們特麼的能瞧的上我。”
“越是這樣,我特麼就越不值錢啊。。。”
“梁毓芬,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以後,再特麼想拿我當奴才,絕對不可能!”
“我特麼伺候夠你們梁家了,以後過年,要麼跟我回家,要麼,咱倆一拍兩散,離婚!”
梁毓芬捂著自己的臉,一臉茫然的看著孫文章。
這麼多年了,孫文章還是第一次跟她發火。
“孫文章,你,你要跟我離婚?”
梁毓芬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委屈,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孫文章也是上頭了,他把自己這麼多年犯的錯,全部都加在了梁毓芬的身上。
說句難聽的,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媳婦兒這樣,不也是他縱容的麼,不也是他默認的麼。
“離!你他媽要是不聽我的,絕對離!”
“媽的,我一直敬著你,你特麼一點兒都不把我當人,這氣,老子不受了!”
說著,孫文章就拿起衣服,穿上鞋就準備往外走。
剛一開門,正好和自己老丈人打了個對臉。
一直對自己不怎麼樣的老丈人微微一愣,顯然在外麵待了一會兒了。
他罕見的對孫文章露出一個笑臉。
“文章啊,吃飯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