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愣子點了點頭,平常的時候,家裡的事兒都是他一言堂,基本不和兄弟們商量。
老二冷不丁這麼一開口,他突然有點兒不適應。
“啥事兒老二,你說就行。”
丁老二看了眼孫傳武,孫傳武趕忙對著王仟仟姐倆說道:“仟仟陌陌,咱出去待會兒去。”
姐倆趕忙跟著孫傳武出了屋子,前腳剛關上門,後腳,丁老二就遞給了丁二愣子一根煙。
點上以後,丁老二深吸了口氣。
“大哥,本身吧,咱家大事小情都是你管著。我們都敬重你,因為這麼多年,你幫襯著把我們三個拉扯大的。”
“特彆老三老四,基本都是你賺工分養大的。”
“這麼多年了,我們也習慣了讓你安排。本身小靜的事兒吧我不好插嘴,但是即便是小靜那孩子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你也不能把那丫頭往火坑裡推啊。”
“小靜從小你就慣到大,那丫頭想要星星,你都恨不得把月亮也摘給她。”
“你說你要是讓小靜嫁過去,還有好麼?”
丁二愣子沉著臉,自己那個小姑娘對於他的打擊,不能說是小,恨不得讓他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老二說的沒錯,這丫頭啊,就是讓他慣的,可現在說啥也晚了。
自己不光就丁雯靜一個姑娘,還有老大和老二呢。
現在丁雯靜已經這樣了,找個正常人家怎麼可能?
更何況,人家林場的廠長說的很明白,隻要丁雯靜能夠嫁過去,肯定給老大老二安排個好崗位。
這怎麼能讓他不心動。
“老二啊,這事兒我自己有考慮。”
聽丁二愣子這麼說,丁老二無奈的搖了搖頭。
言儘於此,他也不能說啥了,至於以後能不能出亂子,也不是他能夠管的了。
“那行,我和王大夫說一聲,給咱爹接走。”
丁老二沒多廢話,直接敞開了門,和孫傳武還有王仟仟知會了一聲,就回家套牛拉車。
孫傳武幫忙把老爺子送回家,然後揣著心事也回了自己的家裡。
村裡就是這樣,有句老話說的好,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裡。
丁雯靜的事兒,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傳的沸沸揚揚的,而且版本兒越來越邪乎。
孫傳武對此也感覺到很無奈,隻能說,丁二愣子的三個姑娘都沒有一個善茬。
丁招娣為啥這麼做?
不就是明擺著想把這事兒鬨大了,不給丁雯靜留退路麼。
隻要丁雯靜嫁不出去,就隻能捏著鼻子把和廠長傻兒子的婚事認了,到了那個時候,最起碼她和老二都能有個好前程。
隻要是能當林場的正式工,到時候肯定就能說一個好婆家,最起碼不用跟著莊戶漢子天天麵朝黃土背朝天,圍著磨盤過日子。
這事兒孫傳武看的明白,恐怕丁二愣子也知道自己倆姑娘打的什麼算計。
這事兒,他也算是默認了。
丁二愣子是虎,不是傻。
丁雯靜就像是他一直培育的小樹苗,精心澆水施肥,本來想著能成參天大樹,沒想到卻長成了歪脖子樹。
所以,現在的丁雯靜不值錢,不僅不值錢,丁二愣子心裡對這個小姑娘也多了些許嫌棄。
既然不能當大樹賣了,那倒不如用歪脖子樹便宜嘍嗖的多換點兒利益,也算是及時止損。
再不濟,自己也和廠長做了親家。
老爺子今天收拾的乾乾淨淨的,破天荒的穿上了中山裝。
看著老爺子刮乾淨胡子,孫傳武心中不免有些酸澀。
老爺子這一輩兒的人,已經走了不少了。
“爺,丁爺的事兒,我給辦還是你給辦?”
老爺子接過孫傳武遞過來的煙,低著頭點上以後,抽了一口,眼神中露出幾分茫然。
良久,老爺子才從鼻孔眼兒把煙濾了出來。
“我來吧。”
孫傳武點了點頭,能夠送走自己的老友,親自主持他的葬禮,也算是男人之間的浪漫了吧。
“成,那我給你打下手。”
“嗯。”
老爺子輕聲嗯了一聲,良久之後,他才開了口。
“你丁爺啊,這輩子也算是沒啥遺憾了。他一個人養活那麼一大家子,你二愣子叔那年還不大,老丁的媳婦兒就走了。”
“當時日子過的難啊,家裡麵還有你四叔那個沒到周歲的,你丁爺就一個人沒日沒夜的乾,好容易把四個孩子拉扯大了。”
“等你二愣子叔大了一些,就開始幫著你丁爺拉扯你三叔四叔,這一晃都多少年了。”
“那年啊,我和你丁爺倆人上大隊的參地乾活。”
老爺子說到這裡,嘴角微微上揚。
老爺子將要講的故事,孫傳武聽過,而且不止一次,每次他都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聽著。
他愛聽老爺子對著自己嘮叨,講著自己未曾見過的趣事。
“那年有我,有老常,還有你丁爺。”
“那天我和你丁爺倆人打完了藥,剛回地窨子,就聽看參的狗在那嗷嗷叫喚。”
“當時山上東西多啊,我還以為這是來黑瞎子了。當時槍也多,咱村兒民兵連還有彈藥庫呢。”
“我,你丁爺,還有你常爺三個人,一人一杆槍,也不害怕,直接拎著槍牽著狗就朝著狗咬的地方攆。”
“好家夥,等我們到了跟前兒,就看到不遠的地方有個小野豬。”
老爺子嘴角微微上揚,即便是這麼多年,每次想到這件事兒的時候,他心裡都格外的高興。
“當時我們三個都饞啊,那時候多窮啊,娘的,想吃個肉都困難。家裡不讓養豬,就算是養家裡也養不起。”
“糧食都不夠自己吃的,哪有糧食養豬呢。”
“完後你丁爺就說啊,老孫啊,你瞅這玩意兒,二百多斤還敢跟咱耍威風呢,它看著咱們牽狗都不跑,這不明擺著找死麼?”
“當時我和老常嘿嘿一樂,我就說啊,可不是麼,這就是給咱送肉吃的。”
“俺們三個開槍就打啊,給那小野豬都打懵了。那小野豬也是該當要死,三杆槍它都不跑。”
“等槍響了,它想跑也晚了。。。”
老爺子破天荒的插了大門謝客。
從中午,他一直講到了晚上七點半,喝了好幾暖瓶茶水,嗓子還是架不住啞了。
座鐘在七點半響了一下,鐘聲有些沉悶。
老爺子站起身子,整了整衣領,撫平了身上的褶皺。
“到時候了。”
“我去送你丁爺最後一程。”
“以後啊,再也見不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