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誌遠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站在那低著頭一言不發。
孫傳武拎得清楚，什麼是兄弟，什麼是徒弟。
南誌遠哥倆雖然和他關係很好，但是，各事各碼。
今天他們能在這懈怠，能出個小亂子，保不齊明天後天就能出大亂子，這不光是砸了他家的名聲，更是有可能這哥倆直接丟了飯碗。
平常的事兒笑一笑就過去了，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麼過去，得給倆人長長記性。
“是不是覺得這是小事兒？”
南誌遠看了眼南誌賓，點了點頭。
“師傅，我就覺得，人家是外行聽不懂，我倆圓過去指定沒事兒。”
孫傳武讓南誌遠險些氣笑了。
“圓過去？你這次是碰到不懂的了，哪次真碰上懂的了，人家不整死你倆？”
“送老這是大事兒，人這一輩子，從生到死，這是個圓滿，你覺得真碰上茬子了，人家不得弄死你倆？”
“知道那些唱戲的角兒不？算了，說了你倆也不懂。”
孫傳武抽了口煙，彈了彈煙灰。
“你倆就記著，大事兒都是這些你們覺得看的不起眼兒的小事兒積攢起來的。咱們且不說有沒有往生那一說，你們就吃的這口飯。”
“這玩意兒和上了戰場一樣，你這把燒火棍當手榴彈扔出去了，咋滴，敵人就得配合著死一下唄？”
“話我就放這了，沒事兒，你倆就給我往死背，以後再出現這種問題，哪怕一個字兒給我背錯了，那你倆也彆喊我師傅了，咱就是發小。”
“以後是自立門戶，還是不乾這一行了隨你們，隻要不打著我孫傳武的旗號就行。”
一見孫傳武動真格的了，南誌遠也慌了。
“彆呀師傅，我以後肯定好好背，一個字兒都不帶錯的。”
孫傳武白了眼南誌遠，然後看向南誌賓：“你呢？”
南誌賓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沒背錯，以後也錯不了。”
“那行，你倆心裡有數就行。”
正說著呢，老爺子那屋電話響了。
電話響了兩聲以後，老爺子敞開了門，康凱跟著走了出來。
“來活了爺？”
老爺子點了點頭：“嗯呢，你去趟旁邊鎮子，有個女的難產死了，你去給收拾收拾。”
孫傳武皺著眉頭問道：“爺，小的咋樣？”
“不清楚，你先去了再看，紙活啥的就從人家鎮子上拿就成，犯不上再從家拉了。”
“成，我這就去。”
孫傳武拿上了家夥事兒，領著康凱上了車。
這年代醫療條件很差，不光是咱們國家這樣，整個世界都這樣。
每年新生兒還有產婦的死亡率還是有點兒高的，過了九零年以後就好了一些，但是還是有死亡的風險。
無論以前迷信怎麼講，女人給男人生孩子，沒有天經地義那一說，人家給你生孩子，那就是出於愛你。
那真是用命在給你孕育一個屬於你的新生命。
隔壁鎮子的醫院就是個小醫院，比縣裡醫院差一點兒，比鎮子裡的衛生院強那麼一點兒。
這年頭難產死了不算是小眾的詞彙，很多後世的小說還是電影，都說難產死了的女人會變成厲鬼什麼的。
孫傳武處理了幾個，而且還有胎死腹中一起死的，沒有傳說中那麼玄乎。
有句話說的好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你說人有警察管著，鬼不還有七爺八爺那幫子下麵的公務員管著麼，要是放任不管，那不是亂了麼？
至於那種有怨氣的，不能說沒有，這裡麵涉及的可能就是保大保小，或者生活不如意的事情了。
封建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在這就能體現出來。
而且孫傳武接觸的那些玩意兒來看，說白了，人家就是一條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沒有那種閒的沒事兒拉人下水的。
小說那玩意兒啊，看看就得了。
到了醫院，孫傳武直接進了一樓。
一進醫院大門，孫傳武就聽到一陣鬼哭狼嚎，一幫子人亂糟糟的堵在手術室門口，幾個大夫衣衫不整，垂頭喪氣的站在那，一聲不敢吭。
“你們都是些什麼大夫啊，這就是草菅人命啊！我兒媳婦兒體格子那麼好，怎麼就能死在手術台上啊！”
“你說讓孩子可咋整啊，還沒睜眼，就看不著娘了啊！”
家屬一麵哭著，一麵伸出兩隻手，撲向接生的大夫，大夫不閃不躲，臉上瞬間多了幾道血痕。
幾個公安趕忙把她攔住，後麵的家屬一見公安幫忙，就硬擠著往前衝。
場麵再一次亂了起來。
“都住手！”
李所長沉著臉喊了一聲，家屬這一邊停了手，死者的婆婆臉上滿是淚水，指著李所長發難。
“姓李的，從你媽那邊論，你還得喊我聲表姐啊！你就這麼幫著外人啊！死的是你外甥媳婦兒啊！”
李所深吸了口氣，還有兩年他就能退了，上一次自己兒子的事兒，他就天天提心吊膽的，生怕孫傳武對他發難。
從那時候開始，他也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做人，算是做了一年的好官兒。
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怎麼可能因為這事兒就偏袒自己的表姐。
被撓的醫生無奈的開了口。
“嫂子啊，當時你家兒媳婦兒懷孕的時候我就說了，她貧血，最好不要生養，關鍵你們不聽我的啊，非得要個孩子。”
“前一陣子來檢查的時候，我還說了，最好讓你們去市裡，咱鎮子裡啥啥都缺，要是出點兒啥事兒，就算是輸血都供不上。”
“你說臨產了，你們把人推來了，我也不能不管啊，當時進產房的時候你們還簽的協議書，我也講明白了，你兒媳婦兒狀況不好，不見得能生下來。”
“更何況，是你說的保小的，你說你。。。”
“你放你媽的狗屁！我說了都保！”
死者老婆婆像是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朝著醫生再一次撲了過去。
公安趕忙攔著，這老娘們兒就像是瘋了一樣，無差彆攻擊，沒兩下攔著的小公安臉上也多了幾道血痕。
孫傳武表情古怪，好家夥，這事兒他熟啊，這不就是原始版的醫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