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主任都這麼說了，死者婆婆也知道自己不能給他逼急眼了。
這要是真來個魚死網破，自己不什麼都撈不著麼？
她眼珠一轉，尋思了一會兒。
“這樣，我退一步，兩千，兩千塊錢，這事兒就算是了了。”
趙主任有些猶豫，兩千塊錢他不是沒有，但是直接掏出了兩千，他也肉疼。
這近乎把他這麼多年的家底子都拿出來了。
但是你要說要是不給吧，到時候要是對麵翻臉，自己後半輩子就完了。
倆人各懷鬼胎，都在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趙主任攥緊了拳頭，說出一個數。
“一千。”
死者婆婆剛要說話，趙主任就直接攔在了她的前麵。
“你要說我這是理療事故我也認了，本身這些東西我都給你講明白了，是你們不聽。”
“這次我也不想跟你們瞎扯那麼多，你們要是覺得行就行，覺得不行，你們願意怎麼鬨怎麼鬨，願意上哪告上哪告。”
“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特麼就不姓趙。”
死者婆婆和自己的兒子交流了下眼神，然後說道：“行吧，一千就一千，我也是看在鄰裡鄰居的麵子上，要不這事兒肯定沒完。”
李所趕忙說道：“咱先說好了啊，你們商量好了，以後這事兒就彆折騰了。”
趙主任趕忙把李所拉下水：“對，這事兒李所做個鑒證，要是再問我要錢，這就是敲詐勒索！”
老索臉上的表情一僵，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說他賤不賤啊，非跟著扯這個犢子乾啥呢，這不又把自己套進去了麼。
關鍵還一點兒好處沒撈到，你說難受不難受。
“行吧，我做個見證，這樣，你們一會兒跟我去所裡，寫個文書按個手印，到時候也算是白紙黑字，不是空口無憑。”
孫傳武抿了抿嘴，這年頭挺多大夫不是啥好玩意兒，那家夥，恨不得拿著耙子從患者身上撈錢。
彆的不說，就單說趙主任，工資撐死八十一個月，直接拿出一千塊錢，這不足以說明他這人黑麼。
收紅包現在就是普遍現象，還沒到整治的時候，人啊，就是無時無刻都想要特權，有些人找人，有些人啊，直接就用錢鋪路。
都是一路貨色。
但是死者婆婆這種人啊，也不是啥好玩意兒。
就為了要個孫子，硬生生讓人家貧血的女性懷孕，這不活活把人逼死麼？
你說就是生，你跑市裡醫院去能多花幾個錢，非圖便宜在鎮子裡接生，說句難聽的，不就是沒把自己的兒媳婦兒當人看麼。
這老家夥啊，也不是人。
眾人散開，李所看到孫傳武以後，尷尬的笑了笑。
“孫先生來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上午給我家打的電話，事兒主現在在哪？”
趙主任一臉疲憊的指了指手術室：“還在床上呢。”
孫傳武瞪了眼事兒主的婆婆，這不扯淡麼，都鑽進錢眼兒裡了？
光想著要錢，不想著自己的兒媳婦兒，自己的婆娘，還特麼躺在冰冷的產床上呢？
孫傳武深吸了口氣，死者的男人迎了上來，掏出煙遞給孫傳武。
孫傳武一揮手，把煙推了回去。
“我不會抽煙。”
事兒主臉上表情一僵，尷尬的收起了煙。
“那啥，孫先生啊，我媳婦兒的事兒就靠你來幫襯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他是來送死者一程的，沒必要跟這些爛人一般見識。
“嗯，你們事兒整妥了是不？”
事兒主趕忙點頭：“整妥了，直接給我媳婦兒拉回家就行了。”
孫傳武深吸了口氣，暗罵了一聲畜生。
這娘倆都一個模樣，一個難過的都沒有，你說好歹睡在一個炕頭上的，咋就這麼不是人呢？
你老婆死了，你難道就不難受？
生氣歸生氣，孫傳武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這是人家家事，要真說啊，就隻能說這個女的命不好，嫁給了這麼一家子畜生。
他能做的，就是多讓死者家屬放放血，好好讓她安心上路。
“成，你先找人去清理身子，然後給你媳婦兒穿上衣服，再抬回去。”
“一定找個白布遮著臉。”
“行，你放心，那啥，娘，你跟趙主任去派出所唄，我找人把小芬兒接回去。”
事兒主他媽白了眼事兒主。
“你找人乾啥，咱家親戚這麼多，幫襯一把就得了。都死了，也不管什麼羞臊了，找人不還得掏錢？”
“你兒子才那麼小，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事兒主也是個沒主見的玩意兒，他趕忙說道：“行，二姑小姑，你們幫襯一把唄，我去扯白布去。”
一家子人不情不願的進了產房，孫傳武搖了搖頭，和康凱對視了一眼。
康凱陰沉著臉，這小子啊就是個憤青，能學本事，但是你指望他主局兒，說不定哪天忍不住就給人家事兒主打了。
等忙活完，一大家子抬著死者出了醫院。
孫傳武一上車，康凱就重重的關了下車門，然後掏出兩根煙點上，抽了一口，分出一根遞給孫傳武。
孫傳武嫌棄的用手背蹭了蹭煙嘴兒，然後叼在了嘴裡。
“你說這一家子都是啥玩意兒？媽的，訛人就算了，關鍵真不把兒媳婦兒當人看啊！”
“你說擦個身子換個衣服，哪有自己家人乾的，這特麼為了錢 啥都將就，人家好歹給他們生了個小子，就這點兒錢都不能花了？”
孫傳武笑著搖了搖頭，寬慰道：“行了，這是人家的事兒，咱們也摻和不了。”
“咱好好給人家送走就得了。”
康凱氣呼呼的坐在副駕駛，就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
等屍體抬回了家，事兒主犯了難。
“孫先生，我媳婦兒放哪啊？”
孫傳武嘴角一陣抽搐，說道：“你們就不能先搭個靈棚？”
“這不忘了麼，那啥，現在就整。孫先生，我媳婦兒落地行不？”
孫傳武氣也不打一處來，這特麼的，這外麵都是大雪窩子，你還能直接把你媳婦兒扔雪窩子裡？
“不行，得抬著，落地對你們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