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鄧剛喊了一聲,靈棚裡的人瞬間亂做了一團。
剛準備伸手去扶,鄧婆子就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漆黑的夜晚,也不知道怎麼的,眾人竟然能夠清楚的看到鄧婆子那張飛揚跋扈的臉。
此時的鄧婆子表情更加的陰翳,甚至應該用陰森來形容。
她掃了眼眾人,陰惻惻一笑,然後把目光停留在了鄧剛的身上。
“鄧剛,你們這一家子,咋就能活著呢?”
眾人的身子猛地一顫,鄧剛眼珠子一翻,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吐起了沫子。
“鬨鬼了!”
“跑啊!”
“小雨回來報仇了!”
眾人直接四散而逃,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去管躺在地上抽搐的鄧剛。
鄧婆子冷笑了聲,她看向亮著燈的院子,目光陡然柔和了下來。
僵硬的走到門口,看著門上的兩個門神,鄧婆子躊躇不前,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整個人卻直接倒飛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靈感應,屋子裡的小家夥突然張開大嘴哭了起來。
聽著孩子的哭聲,鄧婆子再次朝著門口走了過去,然後再次倒飛了回來。
她捂著嘴,低沉著哭出了聲。
轉過頭,爬起來的鄧剛和鄧婆子對視到了一起。
“媽呀!”
鄧剛嗷的一聲,邊吐沫子邊朝著招待所的方向跑了過去。
沒有理會鄧剛,鄧婆子猶豫了一會兒,徑自走向靈棚。
看著黑漆漆的棺材,還有旁邊蓋著白布的屍體,她慘然一笑。
她從未有現在這樣的感覺,從未和現在一樣,那麼想活著。
兒子,就在那座門的後麵,可她卻見不到最後一麵。
總得要給兒子留些什麼不是?
她目光變的堅定,緊接著,鄧婆子的身子撲通跪倒在地,對著眼前的供桌,磕起頭來。
雪地被踩的生硬,腦袋和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砰!”
“砰!”
“砰!”
一乾親戚躲在遠處,就看著鄧婆子用力的磕著頭,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鄧家老二扯了扯親爹的袖子,小聲說道:“爹,咱不管管啊,再這麼磕下去,俺娘就沒了。”
老鄧臉上露出幾分遲疑,管,咋管?
他這輩子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邪乎事兒,他要是過去,一旦磕頭的就是自己了呢?
和老婆子本來就沒啥感情,老婆子磕死了,總比自己磕死了強啊。
“你和老三去,我這麼大歲數了。。。。”
老二和老三的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一臉的拒絕。
“不行,我倆指定不能去。我們平時和嫂子關係就不好,這要是去了,她要是纏上我倆咋整?”
老鄧氣的吹胡子瞪眼:“就跟我和她關係好一樣。”
“你說你娘還指望拿錢給你倆說媳婦兒,她要不是那麼說,你嫂子能找上她?你倆咋這麼不孝順呢,白養你倆了?”
鄧老二和鄧老三對視了一眼,倆人還是提不起膽子往前走。
媳婦兒還沒娶呢,這要是磕死了可咋整。
還真彆說,雖然白天沒人幫忙,可剛才鄧家人這一嗓子,旁邊的鄰居都出來看熱鬨了。
不少人看著黑漆漆的靈棚,腿肚子直打顫,架不住大晚上的看這玩意兒刺激啊。
這年頭也沒啥娛樂性項目,除了晚上造孩子,也沒啥好玩兒的東西。
本身就好事兒,加上人一多,膽子就肥了。
“這是咋了這是?”
“不知道啊,我聽老鄧家在那喊鬨鬼了,應該是小雨上來報仇了吧?”
“操,報仇就對了,這一家子不把人當人,就特麼該死。”
“倒也是,你瞅瞅,鄧家一個人都沒了,咦,啥玩意兒砰砰砰的?”
“不知道啊?”
幾個人壯著膽子,往前麵走了兩步。
其中一個人拿著手電往靈棚一晃,就看到鄧婆子直勾勾的看著前麵,然後砰砰砰的在那磕頭。
“呦嗬,鄧婆子還挺他媽孝順啊,這腦瓜子磕的,嘖嘖。”
“誰說不是呢,這都磕出血了,老鄧家人也不管一管?”
眾人拿著手電一掃,正好就看到了探著頭躲在柴火垛後麵的鄧家人。
鄧家人也知道羞臊,趕忙把頭縮了回去。
“啥他媽玩意兒啊。”
“忒,還真是,嘖嘖,老張,你手電電池是新的不。”
“保新電池啊,嘖嘖,來,看看鄧婆子孝順兒媳婦兒。”
眾人也不怕了,冤有頭債有主,他們也沒得罪人家,人家憑啥找自己。
手電光往鄧婆子身上一照,鄧婆子就像是沒發現一樣,腦瓜子磕的那叫一個響亮。
“這老太太體格子不錯啊,你瞅瞅,出了那麼多血,還挺著呢。”
“誰說不是呢,嘖嘖,這家夥,跟臉上的痔瘡崩開了一樣。”
“呦嗬,你瞅瞅,老鄧太太哭了啊,這是感動的?”
“有沒有可能是疼的?”
“哈哈哈哈。。。”
這幫人也是損,都在那看笑話,沒一個人幫忙。甚至吧,還有人出去喊人過來看熱鬨。
平常他們就和老鄧家關係不好,說實在的,老鄧家在鎮子裡還真沒有幾個關係好的朋友。
連特麼的秦檜兒都不如。
“這是咋了?”
“老鄧婆子在那懺悔呢。”
“嘖嘖,還真是良心發現了啊,你瞅瞅,哎呀媽呀,俺媳婦兒來事兒都出不了這麼多血。”
“真損啊你,看著真特麼解氣啊。”
“誰說不是呢。”
地麵染紅了一片,鄧婆子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身子還是不受控製的磕著頭。
疼啊,真特娘的疼啊!
雖然被小雨附了身,但是不代表不疼啊,這一下下磕的啊,頭都禿嚕皮了。
吉普車的聲音響起,車燈晃過眾人,大家夥趕忙讓開一條道路。
穿過人群,孫傳武看著眼前漆黑的靈棚,嘴角止不住的揚了起來。
這特娘的才對麼,都當鬼了,沒點兒脾氣多沒意思!
停下了車,孫傳武和康凱倆人從車上走了下來,他倆沒帶鄧剛,多個人還浪費自己的油錢,腿兒著來唄。
“小孫先生來了。”
“哎呦,孫先生來了這是。”
孫傳武笑著跟大家夥點頭,從兜裡掏出煙,散了一圈兒,一根沒剩,康凱兜裡那一盒還剩兩根。
孫傳武看著磕著頭的鄧婆子,嘴角微微上揚。
“嘖嘖,這老太太乾啥呢這是,往上抽石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