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武眉頭一皺,上下打量著程大寶子。
“你這是乾啥啊,報恩還是報仇啊?”
“咋滴,我今天罵了你媽,你過來給你媽找場子了唄?”
程大寶子趕忙擺手,一臉的焦急。
他對著孫傳武一頓比劃,手在腦袋上一抹,就像是摸著長頭發一樣,然後伸出兩隻手握拳,豎起倆大拇指,對著動彈了兩下。
“你媳婦兒?你媳婦兒咋了?”
程大寶子張了張嘴,也不知道在那說啥,反正一點兒動靜是聽不著。
看著孫傳武不懂他的意思,他著急的跺了跺腳。
想了想,他一拍腦門兒,伸出右手,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上一撮。
“錢?”
程大寶子用力的點了點頭,高興的一拍手,渾身往下掉冰碴子。
“你意思你還有錢你媳婦兒不知道?”
程大寶子用力的點頭,還對著孫傳武豎起了大拇指,那叫一個認可。
孫傳武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的看著程大寶子。
你說程大寶子這人行吧,喝多了還耍酒瘋打老婆,給老婆都打流產了。
你要說他不行吧,你說他還找自己,交代自己錢去哪了。
“早乾啥了你說,這一死,備不住錢給了彆人花了,老婆跟彆人睡了,姑娘喊彆人爹了。。。”
程大寶子臉黑了。。。
不是,你尋思就尋思,你說出來乾啥呢你,咋這麼損呢!
孫傳武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咳咳。”
“那啥,你接著比劃。”
程大寶子一臉幽怨,接著比劃。。。
還真彆說,程大寶子這麼一整,瞬間讓孫傳武有了種你畫我猜的感覺。
程大寶子兩隻手虛空一拉,在裡麵抓了一把,然後往身上一套,再往剛才抓的地方指了指,輕輕往下敲了兩下。
還真彆說,孫傳武一眼就瞅明白了。
“衣櫃下麵唄?”
程大寶子用力的點頭,然後對著孫傳武豎起大拇指。
孫傳武翻了個白眼兒:“我還用你誇了?快說,還有沒有?”
程大寶子擺了擺手,然後對著孫傳武接著一頓比劃。。。
孫傳武看了好半晌,一聲不吭。
程大寶子一臉期待的看著孫傳武,目光逐漸變的黯淡,臉上的表情也變的越發失落。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對著孫傳武鞠了一躬,失落的朝著身後的黑暗走去。
走出去幾步,孫傳武就開了口。
“行了,你說的我知道了。”
“你媽對你媳婦兒那樣,今天恨不得把所有屎盆子都扣你媳婦兒頭上,你媳婦兒到時候能不能心軟我真不好說。”
程大寶子轉過身,聽著孫傳武的話,無奈的點了點頭。
“安心上路吧,明天我跟你媳婦兒說這事兒。”
程大寶子對著孫傳武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入了黑暗。
黑暗中,孫傳武從枕頭底下摸出煙點上,抽了兩口,拽亮了台燈,看了眼手表。
他抿了抿嘴,一肚子氣沒地方發。
“他娘的,才一點就給我整醒了。”
掀開被子下地撒尿,尿完了以後,孫傳武靠在床頭。
剛才程大寶子比劃的是能不能讓她媳婦兒拿一點兒錢給他媽。
孫傳武倒是想裝看不懂,但是孫傳武不能昧著良心裝看不見。
他可以拒絕幫忙,但是不能裝傻。
程老婆子可恨,但是這種人不算少數,很多這個年紀的人都是那麼過來的。
中國有很多好的傳統文化,但是也有很多毒藥一般的窮講究。
什麼男人打老婆天經地義,什麼女人這個有罪,那個有罪。。。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男人想方設法給女人套上的枷鎖。
第二天一大早,孫傳武吃了兩塊兒桃酥,喝了一杯子溫開水,穿上棉襖下了樓。
開著車去了程大寶子家裡,董芳紅著眼睛,招待著在家裡等著的打墓的爺們兒。
孫傳武跟大家夥打了聲招呼,這大過年的,找打墓的和八大山都不容易。
乾白事兒的都歇了,更彆提他們這些算不上行裡的人了。
“孫先生,您吃了沒有,鍋裡還熱著飯呢。”
孫傳武點了點頭:“吃了,剛才來之前吃的,你這是兩宿都沒睡啊?”
董芳苦笑著說道:“沒事兒,都習慣了。”
“左右也就三天的事兒,以後有的是時間睡。”
孫傳武也不好勸什麼,畢竟他是個外人。
“那行,注意身體,彆熬壞身子就成。”
“放心吧孫先生,我有數。”
“對了,我這還有事兒和你說一下。”
孫傳武看了眼旁邊打墓的爺們兒,微微甩了下頭。
董芳趕忙說道:“咱上外麵說。”
出了屋子,董芳狐疑的問道:“孫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
“沒啥吩咐的,是這麼回事兒,就是昨晚上吧,你男人找我了,說你家衣櫃下麵啊,他藏的錢,估摸著藏了不少。”
董芳微微一愣,她還真不知道孫傳武有這本事。
雖然有些不相信,但是她知道,孫傳武沒必要拿這事兒來逗自己的樂子,那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說良心話,程大寶子賺多少錢她真不知道,平日裡程大寶子往家裡交的已經不少了。
既然能藏起來,還特意找孫傳武托夢,這說明這錢肯定沒少藏。
恐怕是筆巨款。
想到這,難以言喻的難受籠罩心頭。
程大寶子不喝酒的時候還是有人樣的。
這突然變了寡婦,她心裡麵怎麼能不埋怨程大寶子。
有些人啊,就是這樣,即便是打的不行,真有一方走了的時候,對方還會念著他。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孫傳武歎了口氣。
“行了東家,我得帶人去打墓了,這兩天天冷,耽誤了時辰打不出來了。”
“對了,你男人說了,能不能看在他的麵子上,分給他媽點兒,這事兒看你,不強求,你不給也沒人說啥。”
“行,我喊我小叔子去。”
董芳咬了咬嘴唇,抹了把眼淚,然後趕忙走向了靈棚。
不一會兒,董芳的小叔子來了。
和孫傳武打了個招呼,董芳小叔子拎著乾糧啥的跟著孫傳武上了山。
等眾人走了以後,董芳敞開了衣櫃。
揭開下麵的板子,從裡麵掏出一個鐵盒子。
裡麵,是一張信用社存折,還有不少的一百塊錢紙幣,最上麵的,是一張黑白色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