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國給嬸子喂了藥,嬸子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晚上在老陳家待了一宿,第二天中午,等嬸子喝了中藥,孫傳武就拉著嬸子回了家。
出了西馬村,順著山路到了銅礦,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大老遠,孫傳武就看著迎麵來了個送葬的隊伍。
“咋這時候下葬呢?”
現在已經算是下午了,彆的地方孫傳武不知道,但是他們這塊兒,基本沒有下午下葬的。
孫傳武搖了搖頭:“不知道,備不住是他們那個地方的規矩呢。”
東北這邊天南海北的都有,規矩風俗也不一樣,有時候挺多地方孫傳武也是邊問邊協調,還是得尊重主家意願。
但是下午下葬的,他還是第一回看見。
路不咋寬,孫傳武的車往這一停,對方指定不太好過。
結婚的送葬的,這玩意兒都沒有回頭的道理,但凡懂事兒的碰到這個事兒,都得給人家讓路。
孫傳武開著車往後退,退出去百十米,拐進了一個岔道裡,把大路留了出來。
他可不能傻乎乎的倒旁邊的雪地裡,現在積雪少說得有小一米,這要是陷進去再想出來就麻煩了。
剛停下沒一會兒,孫傳武就看到送葬隊伍裡跑出來一個人,直奔孫傳武他們就來了。
孫傳武趕忙下車,然後點上根煙。
“咋了這是?”
老遠,孫傳武就打招呼。
這人對著孫傳武擺了擺手,說道:“那啥,哥們兒,一會兒俺們從小路進山。”
孫傳武轉身一瞅,得,還是給人家路堵上了。
“好嘞,我這就給空出來。”
孫傳武上了車,趕忙給車倒了出來。
這人走到跟前,掏出煙遞給孫傳武:“謝了兄弟。”
孫傳武搖了搖頭,他經常來銅礦村兒,按理說村裡應該沒幾個人不認識自己。
這人他看著眼生,口音也帶點兒南方那邊的,說話有點兒蹩腳。
估摸著是江蘇那邊過來的。
“沒事兒,這有啥的,死者為大。”
下了車,送葬隊伍離這還有好遠。
“那啥,咱咋大下午下葬呢?”
這人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然後解釋道:“那什麼,我們老家風俗不一樣,這死了的女的啊,都得下午葬,男的都上午葬。”
孫傳武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個規矩,規矩這玩意兒都是人定的,不可能滿世界的規矩都一樣。
“這回事兒啊,那行,你先忙著吧。”
這人點了點頭,對著孫傳武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往送葬隊伍走了回去。
等兩撥人錯了個身子,看著漆黑的棺材進了小路,孫傳武這才發動了車繼續趕路。
他咋看都感覺有些不對。
“傳武,你說這送靈咋都是自己家人抬棺材呢,這是哪個地方的風俗?”
孫傳武微微一愣,剛才自己就說哪地方不對,康凱這麼一說他瞬間反應過來了。
這特麼誰家能自己人去送靈啊?這不是扯犢子的麼?
“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哎,就算是這家子是新搬來的,咱們這邊紅白事兒村裡也都得去人幫忙,而且銅礦有杠頭,湊齊八大山倒不是啥難事兒。”
孫傳武皺著眉頭:“這裡麵指定有事兒。”
康叔一瞅這倆孩子好事兒的模樣,他趕忙就開了口。
作為長輩兒,現在他在車上呢,這事兒他得壓住。
“有啥事兒那也是人家家事兒,你倆也不是民兵也不是公安的,管那麼多閒事兒乾啥?”
“大過年的,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就當啥都沒看見。”
孫傳武摸了摸鼻子,和副駕駛的康凱倆人對視一笑。
該說不說,要是今天康凱他爹不在這,這倆人八成就研究著去報公安了。
其實倆人都反應過來了咋回事兒,第一,這裡麵躺著的是女的,第二,八成是兩口子乾仗或者乾啥死了的。
這年頭啊,兩口子乾仗乾死的也有,一般兩家都沒有報公安的,娘家也就那麼認了。
觀念擺在那呢,全他媽陋習。
說來也是,人家娘家都不報警,自己裝那個犢子乾啥呢,閒的沒事兒乾了。
“知道了叔。”
康叔摸起煙點上,抽了一口,然後緩緩開了口。
“傳武啊,雖然你叔沒有你有本事,但是啊,好歹你叔活了這麼多年,今天這事兒啊,你叔咋也得說道你兩句。”
“老話說得好,事兒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世界上不公道的事兒太多太多了,咱看不過來,管不過來。”
“你倆啊,年輕,可能有時候一腔熱血,想事兒簡單。旁的不說,今天這事兒你倆要是管了,管成了,真像你倆想的一樣,這裡麵有啥齷齪事兒。”
“就算是給人家送進去了,人家兩邊都不見得會感激你。”
“這隻是其一。”
康叔又抽了口煙,輕輕的吐了出去。
“其二,就你這車,彆人想打聽你是誰,住哪,那挺簡單的。他們不一定能抓著呢,到時候真要報複,老爺子咋整?”
“真要是大半夜點上把火,要麼躲在暗處放個冷槍,你覺得你倆逃的過去?”
“管閒事兒行,乾之前啊,考慮考慮家人,考慮考慮危險不危險。”
孫傳武點了點頭:“知道了叔。”
康叔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就是嘴上知道了,到時候該管閒事兒的肯定還得管。”
“我的話你能聽多少聽多少,等你和曉曉結了婚,到時候曉曉給你生個孩子,你就知道你叔說的是啥意思了。”
“旁的不講,你知道你爹當年多狠不?”
孫傳武微微一愣,他爹?孫文舉?
在他的印象裡,孫文舉就是個老好人,他還真不知道孫文舉以前還是個狠人。
“我爹那麼老實,年輕時候還是個狠人?”
康叔嘿嘿一樂:“那可不,你爹當年在這一綹溝塘子,絕對算是個人物。”
“當年啥知青,村裡的,天天都乾,就為了一口吃的。”
“你爹那時候能打啊,知青裡有個頭頭,叫啥郝為國,就這小子事兒最他媽的多。”
“當時你爺不是生產隊兒隊長麼,咱們紅旗村兒是一隊兒,這郝為國啊,就天天陰陽你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