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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入口處,晨霧才散,陽光灑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清潤得像剛洗過的鏡麵。遠處幾道人影正揮杆,風衣輕揚,在風裡緩緩展開,如一幅正在緩慢推進的畫卷。
周銘健將黑色保時捷穩穩停在場邊,長腿邁出,順手撐了下車門,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側頭一望,目光落在從另一側走下來的姚若馨身上。
“這種地方不適合穿裙子,你該換一下。”他說得隨意,語氣裡夾著點懶倦,像是在點評一場與己無關的球賽。
姚若馨動作極穩,裙擺紋絲不動,奶白色係帶涼鞋落地,輕得仿佛掠過水麵的一片花瓣。她語氣不緊不慢:“我來談公事,不是來揮杆。”
話落無波,卻將他所有輕浮的語調悉數拂開,不著痕跡地回敬回去,乾淨利落,不留回音。
她沒問方向,也沒等他,步伐一轉,徑直朝會所門口走去,姿態沉穩。
周銘健快幾步追上,皺著眉問:“你對這地方這麼熟?我還沒帶你走呢。”
“來過幾次。”
“跟誰?江冽塵?還是……樊紀天?”他語氣刻意輕描淡寫,實則眼角餘光牢牢釘在她側臉上。
她腳步微頓,卻並未轉頭,隻道:“你到底想問什麼?”
話音一落,她忽然停下,轉過身來,目光靜極,眉眼間透出一種天生的疏離感,像初雪落在未封的湖麵,冷得不近人情。
他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語氣略虛:“就……八卦一下而已。雪嫣說了一點點。”
她唇角輕揚,卻無半分笑意。那些傳出去的,不過是拚湊過的版本,而真正的真相,是她自己都不想觸碰的舊傷。
那段與江冽塵的婚姻,是她人生中最深的一道疤。可若不是那場婚姻,她母親的死,恐怕永遠沉在真相底下,見不得光。
“她說什麼都不重要。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你也該明白。”
“那你和紀天呢?到底是......”
“他不是早在記者會上說過我是他前妻?”她語調平平,像陳述天氣,也像替這場對話畫上了句點。
周銘健一愣,撓頭笑著緩和氣氛:“我當時隻是個吃瓜群眾,現在碰到當事人,總得了解清楚?他現在還單著,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們複合一下。”
她忽然停住腳步,側頭望向他,神色淡淡:“以後再說。”
這“以後”輕描淡寫,卻像一把掐斷枝葉的剪,鋒利得沒有餘地。
他不再作聲,隻默默跟上。
高爾夫會所的大理石地麵淨得能映出天光,頭頂挑高穹頂,光線自落地窗瀉下,窗外是連綿不斷的草坪與沙丘。來往的賓客大多西裝筆挺,低聲交談間隱約飄出一兩聲笑,節製得像摻了水的酒。
“嘖……”他忽然低聲笑了聲,自言自語,“到底還是有點不習慣。”
她聞聲微側過頭:“你說什麼?”
“我隻是想……要是雪嫣看到我和你一起出現,會不會誤會。”
她步伐未停,語調清淡:“她又不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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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微涼,字字清透:“再說了,你媽是我阿姨,你是我表弟。她知道的。”
像是一隻冰涼的手,順著他那點欲言又止輕輕按下去,既禮貌,又不容置疑。
周銘健頓時無言,低頭繼續跟著她走。
臨到會客區門口,他壓低聲音問:“等一下見到我爸,我是不是該先走?我可是說好隻是陪你進場。”
姚若馨微側過臉,神情靜然,唇角一勾:“走什麼?你不是我今天的保鏢嗎?”
“那是我媽說的,我可不認。”他小聲頂了句,語氣倔得像隻被拉上戰場的小豹子,渾身都寫著“不情願”。
她依舊語氣溫和:“那你現在就可以走。”
話鋒一轉,輕飄飄道:“我打個電話給阿姨,說你有事提前離開。要是我今天跟你爸談的事談不成,我可以把責任算在你頭上。”
說得輕描淡寫,卻不帶一絲情緒,像是談一場不容商量的交易,乾脆得連餘地都沒有。
周銘健頓住,眉頭一跳,半天才低低罵了句:“你還真能威脅我。”
她沒接話,隻轉身往裡走,腳步輕極,像風掠過水麵,一圈淺漪過後不見痕跡。
他站在原地幾秒,像個被留在開場戲外的配角,終於小聲咬牙罵了一句:
“紀天啊……這女人到底哪兒好了你會看上她?你這外貌協會的笨男人。”
高爾夫球會所外的草坪上,光影斑駁,清晨的風自修剪整齊的樹籬之間穿過,帶著水汽與青草混合的氣息,淡淡地撲在臉上。
姚若馨立於玻璃幕牆之後,指尖無聲地收緊,視線越過平整如鏡的草坪,落在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上——
樊玉宸。
他果然出現了。
一身深灰色的高爾夫球服剪裁得體,袖口微卷,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他正站在周昊身邊,略側著身聽對方說話,眼神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沉斂。陽光斜照在他肩上,將他整個人割出清晰的輪廓,像刀刃還未出鞘,卻已鋒芒畢露。
她心口一滯,裙擺被風拂起輕輕一蕩,整個人仿佛也跟著搖晃了一瞬。
明知道他可能會出現,但真看到那個人站在眼前的瞬間,仍難以完全克製情緒的湧動。不是畏懼,是尚未準備好——她不確定此刻的自己是否足夠鎮定,足夠冷靜,能像練習過無數遍那樣,波瀾不驚地麵對所有舊事。
她緩緩收回目光,壓低聲音道:“你去,幫我把樊玉宸引開……這是你第一個任務。”
“表姊……”周銘健挑眉,語氣無奈又帶點揶揄,“你還真把我當保鏢了?”
“快去。”她語氣極輕,卻有種不容抗拒的堅定。
周銘健聳了聳肩,嘴裡念叨著“女人真麻煩”,但還是認命地走了出去,步伐不緊不慢,帶著他一貫的吊兒郎當。
草坪那邊,周昊與樊玉宸正並肩而立,旁邊聚著幾位身著高爾夫球服的董事,手上都握著球杆,語氣輕鬆,笑意點到即止。周圍風過草葉,有細微的沙沙聲,卻更襯得場麵沉靜得壓抑。
周銘健笑嘻嘻地一靠近,聲音刻意拔高:“我最親愛的爸,我來啦!哈嘍,玉宸你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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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嗓音宛如石子落入深潭,幾位董事紛紛停住手上動作。
周昊臉上的笑容瞬間冷卻,眉心微蹙,聲音低沉:“你怎麼來了?”
“銘健,你來這做什麼?”樊玉宸說得不快,語氣卻已變硬,眼神裡透著不耐。
周銘健卻不慌不忙,笑容帶點吊兒郎當的討好:“哈哈,我聽媽說爸拿到了樊氏集團的股份,成了股東,就想著來找爸慶祝一下呀,替爸開心嘛!”
說完這句,他還衝周昊眨了眨眼,像是試圖把這氣氛扭轉回輕鬆的調子。
但這句話一出,場麵立刻僵住。
“股份”兩個字如石落水麵,砸出一圈圈冰冷漣漪。
周昊神情徹底收緊,眉目下沉,聲音冷下幾分:“慶祝什麼?你一定又是出了什麼事才跑來。一大早的,能不能消停點?”
他的眼神沉如刀鋒,語氣不帶一絲緩和。
站在一旁的樊玉宸神色也悄然變了,唇角的弧度緩緩收起,眼中隱隱泛起一層不動聲色的光。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轉頭望向不遠處的草坪,眼底微微一動。
他們剛剛才結束一段談話。
十分鐘前,樊玉宸語氣從容,目光沉穩地望著周昊,手中輕轉著高爾夫球帽:
“周董,您現在是我們樊氏集團的新任股東,也是合作夥伴,可謂一箭雙鵰。”
他說這話時語氣不緊不慢,卻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度。
“說白了,咱們現在就是自己人。”他眼神一頓,語鋒微收,“股份若能動起來,放進我那邊的鑽石加工廠,不隻是普通投資項目,還是撐起整條產業鏈的切口。行情現在正好,風口也對。”
他停頓了一秒,語氣突然緩了下來,換了個角度,像是試探,又像是誘導:
“當然,股份在您手上,我不好替您作主。”樊玉宸將球杆輕輕靠在腿邊,語氣仍是從容,卻比剛才更低了半度,“但說句實話,這時間點要是不動,就是白白放著機會走了。”
他抬眸望向周昊,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誘導,“未來您無論怎麼決定,樊氏集團,我們都支持您。”
周昊的神情卻未隨話語鬆動,手拄球杆,站得筆直:“我的帝國本來就是做建築的,投的公司多半跟建材有掛,你那鑽石加工廠……聽起來是搭不上邊的。”
“周董。”樊玉宸笑了笑,將手中球帽抬了抬,順手在掌心裡揉了一圈,像是不經意地施壓,“這叫開拓財源。況且您之前不是還當著紀天的麵,說看好我的鑽石加工廠麼?這會兒行情正起,卡位早一點,布局就穩。”
周昊聽著,麵色依舊如鐵,目光卻微微往遠處一掃,像是察覺什麼,又慢慢收回來。
“你說的有道理,”他說得極慢,“但我可能還得再考慮考慮。”
這句話落下,兩人之間像是忽然隔了一層薄霧,不再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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