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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玉宸怔怔地看著她。
她就那樣走進陽光裡,逆光而來,裙角輕輕蕩起,仿佛腳下生風。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可她的步伐是那樣熟悉,輕盈得不帶一絲遲疑,像是從他記憶深處緩緩走來的某個清晨。
姚若馨站定,笑意淡淡地掛在唇邊,眼神不冷,也不深,隻帶著一種平靜的善意。
“真巧,”她開口,聲音溫緩清清,“我來找周董的,就遇到你。”
她的語氣輕柔,不疾不徐,沒有刻意,也沒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情緒。
她微微抬眸,眼裡帶著笑,是那種客氣得體的微笑,像多年不見的舊識,恰好在熟人間有禮地打個招呼。
那一瞬間,樊玉宸幾乎忘了回應。他看著她,喉頭一緊,卻隻能遲鈍地說出兩個字:“原來是這樣。”
姚若馨移開視線,像是隨口一言,並不打算多談,很快地又將目光落到周昊身上,“周董,那就這麼說定了。”
姚若馨語氣不重,聲線清清淡淡的,像把紙鶴放進水麵,語意輕,落點卻準。
她話一落下,笑了下,唇角微彎,不深不淺,不溫不火,剛好落在成年人的禮貌範圍內。
周昊沒有立刻回話,隻是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有東西翻過去又壓下去,像是本來要出口的話,硬生生改了方向。
他轉開視線,語氣轉淡:“銘健,你表姐都要走了,你還愣著乾嘛?還不快去送她一程。”
周銘健怔了一下,像剛從會神的狀態裡回過來,一邊把飲料放回桌上,一邊手忙腳亂地應聲:“喔喔,好的。”
他是真的懵了。這局裡的人似乎都各有盤算,隻有他還站在開頭。
姚若馨倒一點都不意外。
她知道今天這種場合裡,隻要她出現,樊玉宸就不可能裝作沒看見。
果然,才剛轉過身,就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追上來:
“銘健,讓我送若馨回去吧。”
語氣不急,但藏著一種輕描淡寫的主動,像是順手一句,卻也像是早想好了劇本,隻等她開口。
周銘健愣了下,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表姐,嘴上小聲說:“這……還得看表姊的意思吧。”
若馨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神沒什麼起伏,隻是輕輕笑了一下。
那笑,像是看穿了什麼,又像是早就等著這一刻。
“沒事的,我不會跟阿姨說什麼,你放心。”
聲音輕,語氣更輕,像一句路過的安慰,卻巧得剛剛好。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正好,我跟玉宸也好久沒敘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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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句話時,語調平靜,聽不出情緒。但目光卻輕輕落在樊玉宸身上,直直地對上了他。
那眼神沒有排斥,也不是親近,是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她同意了。
一句話,仿佛是某種許可,也像一根細線,重新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拉回了命運的軌道上。
站在一旁的周昊聽著這段對話,眉頭輕輕動了一下。片刻,他走上前,目光沉沉地落在樊玉宸身上。
“你想送若馨回去,我不反對……”
他開口時語氣極低,像是怕驚擾了某種潛藏的舊事,也像是在提醒什麼。
“但有些事,失去了,就不要試圖改變。”
他說到這裡,眼神稍頓,話鋒陡然轉向,帶上了警醒的鋒意:“現在若馨跟我老婆的關係,你是知道的。”
他說得不重,卻句句沉實。
姚若馨不再是那個沒有背景、沒有依靠、任由被人欺負的女孩。
她如今站在他身側,是有人護著的,周家的人在保護她。
樊玉宸沒有立刻響應。
他隻是靜靜地望著姚若馨的側臉。陽光斜斜落在她肩頭,她神色如常,眼底卻有某種藏不住的堅定。
“走吧,若馨。”
他終於開口,聲音不輕不重,語調與平日無異,卻像是風平浪靜中的一道暗湧。
那一刻,他的心裡其實是掀了一場浪的。洶湧、劇烈,幾乎要衝破表麵的平靜。但浪剛起,還未能奔騰,就被周昊那句話生生壓了下去。
樊玉宸低眸,收住所有情緒。
是啊,若馨現在有周家庇護,有她自己的位置與靠山,而他,那個曾經親手把她推進深淵的人,連靠近的資格都顯得沉重。
她曾經遍體鱗傷,是因為他。這件事,他從未忘,也不會忘。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試一次。哪怕隻是走在她身旁,看著她回家,哪怕什麼都不說、不問,隻要能離她近一點。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補償過去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愧疚。
隻是彌補,難道也不可以嗎?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背影上,微微收緊指尖。哪怕她已經不再需要他,哪怕這場重逢遲來得幾乎毫無意義,他還是想陪她走完這一小段路。
哪怕,這條路之後,他要退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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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草坪後,兩人順著會所側邊的長廊一路走出來。
陽光沿著屋簷灑下,落在地磚與牆壁交界的陰影中,像是舊日某些被時間遺忘的情節,又一次默然浮現。
姚若馨走在前麵一步,神色冷靜,腳步卻放得極緩,像是有意無意,留出一個距離,也像是……給他一個機會。
“若馨,”他終於開口,聲音不重,卻低沉得像是穿過漫長回憶後的歎息,“你找周董,是為了那個被撤掉的項目嗎?”
她沒有立刻回應,隻是微偏過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眼神似水光微漾,不遠不近,像隔著一層捂不熱的玻璃。
“你認為呢?”她回得很淡,語氣平和,卻無半點情緒泄露。
兩人並肩而行,肩與肩之間始終隔著半步。她刻意避讓,他下意識放緩腳步。那種距離,不隻是身體上的——更像是兩顆心之間,藏著一段沉默的深溝。
姚若馨忽地停下,站定。
她轉身麵對他,風吹過廊下,拂起她鬢角碎發,裙角微揚,在斜陽下輕輕晃動,像是夢中反複出現過的某一個畫麵,熟悉,又不可追。
“這件事,”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卻極穩,像鋒刃輕擦過一層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她看著他,眼神清澈卻疏離,像是剝去所有情緒後的直視。
“你身為樊氏集團的董事長,會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我的團隊會被撤掉?”她一字一句,輕得像落雨,卻句句入骨。
樊玉宸喉頭輕動,沒有馬上作聲。
他當然查過了。他知道那天活動現場,她沒出現,換了另一支臨時上陣的團隊。他也知道,是樊紀天暗中出手,繞過了周昊,將她徹底踢出局。
“我查過了。”他終於低聲開口,語氣裡帶著不願提及的苦澀,“是紀天搞的鬼。”
說這話時,她眉眼間沒有明顯情緒,隻是嘴角像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果然,樊玉宸這條大魚上鉤了。
“我甚至不知道,他會這麼做。”他接著補上這句,語氣放緩,像是想試圖挽回什麼。
姚若馨靜靜看著他,眸光在陽光下透著淺淺的涼意。
她站在那裡,沒有多言,隻是片刻後輕輕仰頭,那眼神很輕,也很靜。
“那你現在,”她問,聲音依舊溫柔平穩,語氣卻透著隱忍後的鋒利,“是想站在我這邊了?”
這一句落下,宛如海裡上鉤的魚,被封住逃生之路。
樊玉宸被她看得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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