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事,沒事,這很正常,畢竟每個人對藝術的理解都是不同的嘛,所以道歉什麼的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觀察著齊格飛的反應,多蘭頓時心頭一沉。
這時候,他瞬間意識到,剛才他光顧著說自己的心裡話,下意識忘記了齊格飛的平民身份。
本想他打算跟對方聊聊藝術,順便闡述一下自己的崇高追求,好讓對方認識到,自己和帝國其他愚蠢的守舊黨貴族們不同。
是個可以信賴,且不會虧待手下的明主。
隻要齊格飛願意跳槽到自己這裡,自己能讓對方一直吃香的喝辣的。
結果一不小心說嗨了,搞得非但沒能拉攏人心,反而讓對方把自己給當成了一個貪圖享受,毫無藝術精神的蠢貨。
這下不他媽完犢子了嗎?
補救,自己必須得想辦法補救自己的英明形象才行。
不然的話,這位猛將怕是就要徹底離自己遠去了啊!
多蘭大腦飛速運轉,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好的方法,連忙強忍著肉疼,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
“其實我對這酒也不怎麼感興趣,酒香能夠引發幻覺和美少女嬉戲什麼的,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可有可無,沒錯,可有可無!”
“今天我之所以帶齊格飛兄弟你過來,也是想著寶刀配英雄,與其把這桶酒浪費在我這種魔力天賦低下的人身上,不如讓你來服用的好。”
“畢竟這酒除了是個藝術品外,對魔力的提升還是非常顯著的。”
“再加上齊格飛兄弟你一直都想增加自己的魔力,所以……”
然而沒等多蘭忍痛說出贈酒的話語,齊格飛卻猛地開口打斷:
“抱歉,多蘭中將,這份禮物太貴重了,還請您允許我拒絕。”
迎著多蘭愕然的目光,齊格飛的臉上布滿了堅定:
“或許您是對先前我救了您一命而對我抱有感激之情,但我個人認為,這些天來您所贈予我那些高級魔藥,就已經足夠抵消這份恩情。”
“更何況,我當初之所以救助您,也是在執行約翰營長的命令,所以您真的不必繼續再送我東西了!”
“並且,我本人並沒有脫離1營,跳槽加入任何其餘部隊的想法,所以對於您的欣賞,我隻能說聲抱歉。”
“最後,多蘭中將,對於您這些天以來對我的照顧,我都記在心裡,倘若未來您有一天陷入困境,屆時我會儘我所能地去幫助您。”
“就當是,我對您欣賞之情的報答吧!”
看著麵前臉色僵硬,表情顯得有些難看的多蘭。
明白自己這次的言辭拒絕,恐怕已經讓多蘭徹底失望,自己目前受到的遠超自身軍銜的待遇,恐怕也會被對方陸續收回後。
齊格飛非但沒有感到後悔,反而在表明心跡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通暢。
甚至連體內的魔力,也變得比以往活躍了不少,隱隱有著增強的趨勢。
於是他也沒有繼續在意多蘭的表情,而是朝著對方敬了個軍禮:
“多蘭中將,我想向您申請卸下獨立3師警衛團代理團長一職,重新回到第一地麵援助中隊,還請您同意。”
“……如果我說我不答應呢?”
多蘭臉色陰沉地看著齊格飛,以往的笑臉在此刻儘數收斂,久違地顯露出了身為中將的威嚴。
蔚藍的雙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但很快便被怒意所取代,連帶著聲音也逐漸變得冷厲:
“我想你應該知道,在軍中違背長官的命令,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吧?齊格飛·法弗納下士!”
“多蘭中將,我的編製為帝國第三空軍集團軍1師1團1營的第1地麵援助中隊,本人由約翰·馬斯洛少校親自特招入伍,由多瑪姆元帥審核,並得到了尊敬的威廉陛下的許可,目前直屬長官為萊雅·比諾特少尉。”
齊格飛麵無表情地開口道,藍色的雙眸中沒有絲毫畏懼,聲音也變得愈發堅決:
“換言之,身為帝國第二陸軍軍團長的您,無權在編製上對隸屬於帝國空軍部隊的我進行決斷,更無法強行安排我的去留!”
“……混賬,你這該死的白眼狼,給我滾,立刻,馬上!”
聽著這直白到近乎讓自己快要原地爆炸的拒絕話語,多蘭的雙眼瞬間布滿了血絲,整個人更是被氣的渾身發抖。
他沒想到,在自己這麼多天的優待下,齊格飛居然還拿編製來反駁自己。
這麼些天,就算養隻狗也都能養熟了。
可對方到頭來卻還是拿他當外人,甚至連外人都不如。
這怎麼能讓多蘭不為之感到憤怒?
“齊格飛·法弗納下士收到,願帝國的光輝與您同在,多蘭·貝亞特中將!”
對於一臉憤怒的多蘭,齊格飛並沒有多說什麼,在回應對方一句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隻留下表情呆滯的多蘭一人,以及不明情況麵露疑惑看向他的警衛小隊成員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
看著齊格飛漸漸遠去的背影,良久後,多蘭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
他的眼中先是閃過一抹強烈的後悔,但很快便被茫然和不甘所取代:
他不明白,明明身為貝亞特家族長子,且還有著中將軍銜的他,地位上要比約翰·馬斯洛那個泥腿子不知道高了多少。
並且相較於那個隻把齊格飛當成普通士兵使用,根本沒能發揮出對方萬分之一才能,幾乎可以說是毫無眼光可言的約翰而言。
他無論是在知人善用,還是給下屬謀福利上,都要遠遠超過對方。
但凡對方是個聰明人的話,怕是早就會忍不住主動討好和奉承他,並嘗試獲取更多的資源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聰明人會拒絕更加長遠的未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齊格飛是不明白自己這個中將軍銜,以及繼承了貝亞特家族的名號所代表的含義。
更不清楚自己擁有的財力是如何龐大。
因此,在這些天裡,他才會想方設法地找各種理由賞賜齊格飛。
甚至連對方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自己都編出了一個進步獎,給對方發了十瓶高等魔藥。
要知道,那些高等魔藥每瓶價值都在1萬d以上,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
屬於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的限製級藥物。
而在這11天來,他送給對方的那些禮物,總價值加起來,都快不低於一百萬d了,幾乎掏光了他非藝術收藏品的庫存。
甚至為了照顧對方的情緒,他剛剛還主動服軟,並且打算舍棄掉自己對‘少女之夢’藝術幻境的追求,打算忍痛將其送給齊格飛。
毫不誇張的講,這種待遇,連他那位前冠位級的親爹都從來沒有享受過。
可自己付出這麼多,換來的卻是什麼?
沒有!
什麼都沒有!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之外,自己什麼也都沒有得到!
甚至連讓對方放下軍銜差彆,發自真心地稱呼自己一句兄弟都沒有實現!
明明自己隻是想讓對方為自己效忠而已,自己有什麼錯?
“混賬!簡直就是混賬!”
“哢嚓!”
越想越氣的多蘭當即隨手拿起一件藏品朝腳下砸去,整個人好似發了狂一般,不斷打砸著這些以往被他當做珍寶,從未給任何人分享過的藝術品。
一時間,丁零當啷的爆響聲不斷在車廂內傳來,讓外麵在看到齊格飛莫名離去的場景,本想上前詢問具體情況的警衛員們。
在看到自家將軍那發狂的模樣後,紛紛縮回了自己的腦袋,轉而裝作聾子一般老老實實地留在自己的崗位上。
“呼,呼!”
直到過了半個小時後,多蘭才緩緩停下自己打砸的動作。
他喘著粗氣,雙眼猩紅地看著滿地的碎片的收藏,好似理智終於回歸,他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心疼。
本想立刻叫人過來修補這些藏品,但在想到齊格飛剛剛決絕的背影後,整個人卻不由得長歎了口氣,轉而放棄了這個打算。
隨後有些頹喪地在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整個人也滿是不甘地喃喃道:
“約翰·馬斯洛,你這家夥,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能讓一名真正的強者,如此堅定不移地追隨你?”
明明隻要點點頭,便可以得到更好的發展空間,就此免去數十年的努力,直接成為手握大權,無數人都要為之豔羨的對象。
可對方卻為了忠誠,連到手的飛黃騰達的機會都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種宛如神話時代中,那些追隨著各自國家的年輕君主,在各國眾神的庇佑下,踏上了救世道路。
並為了保護國王而甘願犧牲生命,擁有著純粹到近乎可以稱之為愚蠢的忠誠之心的,足以當的上完美稱呼的,真正的騎士!
這種在神明時代宣揚的騎士七大美德之首的忠誠,在黑暗時代結束後的中世紀,因為神明離去,所出現的利益大洗盤而崩壞後。
連在悠久的傳承中,繼承和保留了最多利益和高等教育,一向自詡高人一等的貴族們。
也或多或少因為國家動蕩,家族目標,以及個人的私利,而變得混亂和肮臟,失去了本該繼承下來的這份寶貴美德的。
這種充斥著欺騙,壓迫和掠奪的肮臟時代裡。
那份連貴族都沒能繼承下來的寶貴的忠誠精神,卻出現在了一個平民身上。
“真是……何等的藝術,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多蘭心頭呢喃著,但眼中卻充斥著濃濃的失落和無奈。
通過齊格飛先前的表現,這一刻,多蘭已經意識到,他絕無可能招募對方為他所用。
更沒有辦法,讓這位值得被稱讚的騎士,來接受他試圖為對方揚名的美意。
不過或許正是因此,自己才會如此欣賞對方。
畢竟,如果齊格飛真的接受了自己招募的請求的話,那麼自己也就不可能對對方如此上心。
更不可能因為對方的拒絕,而做出這種荒唐的打砸行為。
隻能說,得不到的才算是最好的麼?
“唉!”
多蘭長歎了一口氣,看著麵前曾被他視作珍寶,連把玩的時候都要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摩挲的藏品。
一時間,他竟對這些藝術感到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就在多蘭揉著脹痛的眉心,打算讓人把這些該死的垃圾統統都丟進源河的時候,驀的,他卻忽然瞥見了中央的那桶酒,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糾結之色。
但在沉默了一會後,仿佛做出了什麼決定,他再度歎息一聲,接著便直接朝外麵噤若寒蟬的警衛員們下令道:
“來幾個人把這桶酒抬起來給齊格飛下士送去,送完就立刻回來,彆做多餘的事,聽懂了嗎?”
“是,將軍!”
……
或許是迫於多蘭中將以往在獨立3師內的淫威,幾名警衛員很快便將這桶酒抬到了齊格飛的營帳內,隨後沒等滿臉疑惑的齊格飛詢問,這幫人便仿佛生怕被追上詢問似得,直接招呼都不打便撒丫子跑走。
隻留下一臉複雜的齊格飛待在營帳內。
“唉!”
看著麵前這桶價值高達十萬d的酒水,齊格飛一時間也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疼,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把東西還回去的時候。
伴隨著帳篷外響起的一道輕咳聲,緊接著,一身軍裝的霍克便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走了進來。
隨後對方先是掃了眼那桶被大量玻璃櫃密封保存的紅酒,感受到內部散發出來的濃鬱魔力後,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回想著剛剛離去的那些獨立3師的警衛員,以及原本擔任警衛團代理團長,這些天來一直都住在營地唯一一所彆墅內,如今卻不知為何回到帳篷來的齊格飛。
仿佛明白了什麼,霍克當即語氣玩味地打趣道:
“看來,齊格飛你跟咱們的多蘭中將好像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你會加入第二軍團,都已經做好給你準備升職賀禮的想法了,但現在這事似乎告吹了?”
“霍克上士,您就彆開這種玩笑了,一點也不好笑。”
齊格飛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略帶好奇地詢問道:
“對了,您這時候來找我,是有什麼任務要安排嗎?”
霍克本想繼續打趣對方幾句,但在聽到齊格飛這話後,想到自己剛剛接收到的任務指令的他,便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轉而說出了一句讓對方神色瞬間變得嚴肅的消息:
“是這樣的,在十分鐘前,我剛剛收到了來自約翰營長的新指令。”
“目前,敵軍疑似派出了一支部隊突襲狂牙城,不過具體數量暫時還不清楚,但在營長的計算中,敵軍數量保守不會低於三千人。”
迎著齊格飛凝重的目光,仿佛想起了出發前營長安排的那個偉大計劃,霍克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抹期待的弧度。
旋即便朝齊格飛緩緩開口道:
“因此,我認為,接下來我們應該開一個小小的會議,來討論討論,我們到底該如何在營長的指示下,完美地將這支敵軍給殲滅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