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能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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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楊二力從屋後出來先看到了楊一木,立馬就迎了過來,“哥,你回來了啊,我們剛才還說呢,媽說你暑假要回來的,都在猜什麼時候回來。”

高芹和三妹丟下水舀子,也從小菜地那邊湊了過來。

“中午就到了,在縣裡辦點事兒。媽呢?”楊一木說著,目光掃過院子。

“媽去地裡了。”楊二力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經黏在了楊一木那輛嶄新的摩托車上,“新買的?”

他伸手摸了摸鋥亮的車把,眼中滿是羨慕。

“春天買的,來回方便些。”楊一木又指著自行車對三妹說,“這個給你上學用。”

三妹已經是個大姑娘模樣了,聽說這車是給她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行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鈴聲,“真的給我?”

又抬頭看向楊一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隨即又猶豫道,“這太招搖了吧?班裡城裡同學都沒有這麼好的”

“妹子,你值得擁有。”楊一木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道。

宋俊義放心不下家裡,急著要趕回縣城。

楊一木道,“大伯,都到家門口了,吃了晚飯再走。遲點也沒事兒,吃完飯我騎摩托車送你返城裡。”

楊一木進屋瞧了瞧,東廂房已經成了楊二力他們的新房,牆上貼著大紅喜字,而張蘭英顯然搬到了西廂房。

其他還是原來那個樣子,楊一木讓楊二力將編織袋搬進來,就開始散禮物。

除了京城帶回來的,還有今天在縣裡買的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腰帶、錢包、鞋子、襯衫,還有不少吃的,讓楊二力兩口子、三妹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子。

老四將吃的全挑出來,對其他的就沒有興趣了。

張蘭英正秧地裡拔稗子,聽人喊大兒子回來了,就急吼吼地收工往家趕。

高芹做主,殺了一隻下蛋的雞,進灶屋張羅起了晚飯。

楊一木一直不見到楊勝利,將三妹拉到一邊,問,“老頭又走了?”

三妹說,“沒,人在家呢。”

“沒鬨騰吧?”

“不知道,我天天都在學校。”

吃晚飯的時候,楊勝利終於回來了。

他是個極愛麵子的人,聽說宋俊義家住縣城,在縣煤球廠工作,表現得異常熱情,又是散煙又是倒酒,嘴裡說著縣城來的貴客,完全不像平日裡那個的楊勝利。

楊一木看著老頭難得正常,說話也是心平氣和,而且在家呆了這麼久竟然沒走,也高興地陪了兩杯酒。

沒想到楊勝利瞅了瞅臉色發白、耳根發紅的楊一木,罵了句,“德行,就這麼點酒量,一點都不隨老子。”

楊一木差點一口老血飆出來,剛剛一點好感立刻全敗光了。

吃好晚飯,楊一木送宋俊義回去。

等他們走後,楊勝利細細地打量一番楊一木帶回來的那些東西,狠狠地罵了一句,“小崽子,隻允許你剛敗家呀。”

楊一木從縣城回到家,已近十點,自己從井裡打了點水,也不怕涼,在院子裡從頭到尾衝了澡,渾身發抖地換了衣服。

上床正準備睡覺,張蘭英帶著老四推門走了進來,老四比過年時又長個子了,一進來就纏著楊一木身上不肯鬆手。

家裡四個孩子,要說和一家人最不像的是楊二力,長得五大三粗,和誰也不像。

可偏偏招人非議的卻是老四,因為他太漂亮了,小小年紀就已經鼻梁高挺,唇若塗朱,一雙眼睛黑亮如漆,眼尾微微上挑,襯得整張臉靈動得不像話。

村裡人私下議論老四是張蘭英偷漢子養的,懷疑的主要理由是楊勝利長年不著家,還有楊勝利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咋會生出這樣漂亮的孩子。

就連楊一木也曾這樣認為,私生子總是異常漂亮的,這個懷疑成了他心裡的又一個難以解開的疙瘩,以至於後來人在南京,卻與在省報工作的老四始終親近不起來。

老四入贅時,楊一木甚至有種慶幸感。

直至楊勝利去世那天,楊一木心中的這個謎團才解開。

楊勝利是突發腦溢血走的,雖然喪事在村裡人幫襯下有條不紊地展開了,但有件事犯了難。

楊一木和弟妹們竟然找不到老頭子一張近照來做遺像,三妹翻箱倒櫃地把家裡所有的木箱子找了個遍,在最破最舊的箱子底夾層裡,總算找到了一張。

那是老頭子在東北照的一張照片,那年他不過二十歲。

因為年代久遠,照片早已泛黃,脆得不像話,一不小心就能碎了。

楊一木小心地把照片托在手裡,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天靈蓋上一線涼氣直灌下來。

他知道老四像誰了。

也明白了,這老頭子渾成這樣,張蘭英竟然跟了他一輩子,不離不棄,甚至說還有點慣著他。

隻是楊一木沒有想到,漫長的人生歲月藏著敦厚的無情,就如同巨掌搓像皮泥一般,竟然可以把一個人毀成這種樣子。

以至於這個謎團藏得這麼久,竟生生隔離了楊一木和他的親弟弟二十多年。

“兒子啊,和你同齡的姑娘就沒一個中意的?你弟弟都成家了,你什麼時候啊?”張蘭英問楊一木。

親媽還是那個親媽。

她絕口不提林芳,卻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反對。楊一木明白,這門親事她是鐵了心不會點頭的。

因為愧疚、怨限、謎團,楊一木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敢觸碰婚姻二字。

直到四十一歲那年遇見二十九歲的薑凝,他才終於鼓起勇氣

那會兒,他都沒回去跟張蘭英商量,隻是草草地發了封電報:我結婚了。

彼時的張蘭英已經老了,兒子的婚事成了她心頭一塊去不掉的心病。

最終,她沒去省城參加婚禮,隻是托三妹捎去兩床新做的棉花被。

這一世,楊一木大可以依樣畫葫蘆,先跟林芳把證領了,再給家裡拍封電報了事。

可他心裡清楚,沒有母親的祝福,不能讓林芳堂堂正正地踏進楊家河楊家的門檻,心裡這個坎他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

更何況,前世與薑凝那段婚姻最終落得個慘淡收場,他實在不願重蹈覆轍,更舍不得讓林芳受那樣的委屈。

楊一木說,“我這參加工作才一年,還沒穩定下來。我心裡有數,你也彆操心了。”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楊勝利不知何時站在那裡,“我以為你多能耐呢,結果畢業了什麼沒落上,到頭來不就做個破老師,連幾頓館子都吃不起,能有什麼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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