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裡的兩滴血,在三雙眼睛的見證下,緩緩的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見狀,八皇子眼睛裡閃爍著激動狂熱的光。
“融了,融了,父皇,兒臣真是您親生的,母妃是被冤枉的。求父皇恢複母妃貴妃之位。”
皇上對八皇子的話沒反應。
他靜靜的盯著碗裡的血。
竟然,真的融了。
他心裡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
隻是心頭凝著的那股怒意緩緩平複下來。
可再想起蘇貴妃那張臉,隻覺得寡淡無味。
血融了,隻能說明八皇子確實是他的兒子。
但蘇貴妃的寢殿藏著外男的貼身衣物,倆人之間就不可能乾乾淨淨。
每每想起,皇上都覺得想像了蒼蠅一樣惡心。
他一雙犀利的眼睛掃過八皇子,八皇子嘴角的笑頓時凝固了。
“父,父皇,母妃她……”
“你母妃被處罰,是因為頂撞了皇後,與其他事情無關。你想多了。你身體還沒好,朕就不留你了,出宮休養去吧。”
八皇子一愣,隨即什麼的都明白了。
皇上接他進宮,根本不是為他好。
隻是以為他是譽王的兒子,讓他進宮滴血驗親。
如今驗得他是親的,便讓他出宮回府上。
可若驗得他不是親的,那後果會是什麼?
他不敢想!
八皇子心中陡然升起駭意,出了一身冷汗。
而皇上也不再同他說什麼,轉身走出禦書房。
王喜恭敬的走到八皇子身邊。
“八皇子,老奴差人送您出宮吧。”
八皇子心灰意冷,他甚至沒有從他的父皇眼中,看到半分對他身體的關心。
可父皇以前,明明對他很好的。
父皇會讓他參與朝政,會為他的婚事出謀劃策。
會在很多公開場合,表達想要栽培他的意願。
會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有希望在太子死後,成為下一個儲君。
所以,他費儘心機想要做的更好,讓皇上知道,他不比太子君九淵差。
可自從太子身體好起來,好像父皇的目光,就再也不落在他的身上了。
現在母妃和譽王叔的事情被父皇發現,八皇子有一種天塌下來的崩潰感。
又有一種命不長久的危機。
他神色沮喪至極。
“我想去看看母妃。”
王喜為難道:“皇上有令,娘娘禁閉期間,不能見任何人。八皇子,您還是回去吧,等皇上氣消了,自然就把娘娘放出來了。”
八皇子滿心絕望的離開了皇宮。
譽王被帶到了一處宅院。
那是一處寬敞精致的七進院子。
裡麵雕梁畫棟、假山遊湖環繞,比之前住的七皇子府還要華麗。
外人見了,隻會感慨皇上對譽王的寵愛和重視,感念皇恩浩蕩、親護手足。
沒人會覺得,皇上是想將他永遠留在眼皮子底下。
譽王坐在院子裡,麵前站著的兩排下人,都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
說得好聽是伺候,實際上就是監視。
譽王臉色陰沉。
他帶來的人,在兩次對戰太子的過程中,已經折損得所剩無幾。
他現在不確定,皇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八皇子並非親生。
他不敢輕舉妄動,不能增加皇上的懷疑。
囚禁就囚禁吧,監視就監視吧。
隻要皇上不傷及他唯一的兒子,這份委屈,他受了。
隻要兒子好好的,他就還有東山再起之日。
這幾日將軍府,氣氛也是一片沉重。
“貴妃失寵,我們將軍府是不是也要完了?”
蘇母焦急的原地打轉,看見蘇父,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你這個妹妹太過驕縱,她都是貴妃了,又有皇上寵著,好好的招惹皇後乾什麼?她要是老老實實的,我們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嗎?”
蘇父被吵得心煩,厭倦的撇過頭去。
“有降就有升,有失寵就有得寵。皇上又沒有牽連八皇子,你著什麼急?”
蘇母急,生怕牽連了她自己,又跑到蘇無良麵前。
“無良,皇上有沒有跟你說什麼?這件事情有沒有牽連咱們將軍府啊?你不是得了護送虞國使臣進京的任差事,皇上沒換人吧?”
蘇無良道:“沒有,都沒有。娘你就放心吧,我讓人打聽過了,八皇子一切安好,皇上沒有怪罪,隻是降了姑姑的位份,禁了足,說明皇上心裡還是有姑姑的。一切還有緩和的餘地。”
“可我怎麼聽說,連譽王都搬離八皇子府了。是不是都開始和八皇子撇清關係了?要真是那樣,你也離八皇子遠點。”
蘇母的這種行為,讓蘇無良心裡很不舒服。
“娘,那是姑姑和表弟,將軍府能有今天,姑姑幫襯了不少,現如今姑姑有難,我們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蘇母頓時急了。
“什麼叫落井下石?我為了這個家好,不想影響了你的前途嗎?現在將軍府都靠你,你受了牽連,整個將軍府都完了。”
蘇無良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相信姑姑做事有分寸,您就彆跟著瞎操心了。”
蘇母還是不放心,試探問。
“你姑姑真的隻是因為惹了皇後?沒其他事情吧?”
蘇無良心裡一咯噔。
但還好及時繃住了臉色,篤定的告訴蘇母。
“當然沒有。”
蘇母這才放心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蘇無良彆的不敢多說。
他總覺得,姑姑的這次事情,可能跟早朝突然出現的四條狗和一條褻褲有關。
可他不想多想,一往深了想,就有一種五雷轟頂之感。
那些事情,絕對不可能。
孟嫵冷眼旁觀著這一家人,尤其是蘇母的自私自利,隻覺得諷刺。
這個家靠著宮裡的那位,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如今人出事了,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撇清乾係。
這種家庭,關鍵時刻永遠是拖後腿,不會有任何助力。
將軍府,已經不能成為她的跳板了。
深夜,皇上遣退了所有人,連王喜都沒帶。
他從禦書房的桌子上,抽出壓在最下麵的一份奏折。
然後一個人拎著燈籠,在禦花園七拐八拐,最終從一條不起眼的小道穿過。
再出來,已經到了冷宮一處僻靜的院子。
麵前的房間閃爍著微弱的光,映射著窗前一抹妖嬈的輪廓,正在緩緩的跳著一支舞。
那輪廓全身靈活的像是一條蛇,混若無骨、極為嫵媚。
皇上看了許久。
直到那輪廓舞完了一曲,身體定住成一副妖嬈的模樣。
皇上才緩緩提步上前,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