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鞋底擦過地麵時帶起一串火星。
他衝得太急，時淵之刃在腳邊彈了兩下，刀刃磕在聖典基座上迸出藍芒——可他顧不上撿，視線死死鎖著那團正在消散的白影。
沈璃的裙角已經透明得能看見後方翻湧的時空亂流，發梢像被風揉散的雲絮，每一根都在緩緩解體。
她仰著頭看他，眼尾的血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凝成細小的血滴，卻始終沒掉下來——時空凍結的餘韻還在勉強維持著這最後的畫麵。
“阿燼。“她的聲音比剛才更輕，指尖撫過他被冷汗浸透的後頸，像小時候在古籍館裡翻舊書時，怕碰壞紙頁的那種輕，“你記不記得我總說自己記性差？“
陸燼的喉結動了動，想說“記得“，可喉嚨像塞了塊燒紅的炭。
他能清晰感覺到沈璃指尖的溫度正在流失，像握了一團將熄的螢火。
“現在想起來了。“沈璃笑了，斷卡在兩人掌心壓出刺疼的傷口，鮮血混著卡牌幽藍的流光，在交握處凝成光繭，“初代使徒封印輪回之眼時用的是自己的記憶做錨點。“她的瞳孔裡星芒大盛，那些細碎的光粒突然連成線，在兩人之間勾勒出古老的星圖，“我是他們的後裔，所以所以我的記憶碎片，能補上最後那道裂隙。“
視網膜上的界麵突然炸開猩紅警報：“時空悖論正在形成——建議終止當前因果鏈！“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聽見聖典核心在轟鳴，瑪爾達的尖叫穿透時空亂流刺進耳膜，可沈璃的聲音更清晰：“用我的記憶完成因果閉環。“她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將斷卡往他掌心又按了按，“相信我，阿燼，這是最完美的解法。“
“不。“陸燼的聲音在發抖，他另一隻手死死扣住沈璃的後頸，像要把她按進自己身體裡，“我不相信什麼解法，我隻要你活著。“
“那你就幫我活著。“沈璃突然吻了吻他的指尖，這個動作快得像蝴蝶振翅，“把卡嵌進去，然後把我帶回去。“
時空凍結的光幕“轟“地碎裂。
淩蘇夜的嘶吼從後方炸響。
陸燼轉頭的瞬間，看見熵能巨蟒的鱗片正在崩裂，暗金色的光液順著蛇身滴落，每一滴都在地麵燒出焦黑的坑。
淩蘇夜半張臉已經完全被金紋覆蓋，左眼的金色瞳孔收縮成細線，可她的手還死死掐著聖典核心的青銅紋路，指縫裡滲出的金血正與血契共鳴，在核心表麵織出蛛網般的光鏈。
“臨界值99！“界麵提示音刺耳得像警笛，“宿主將承受法則觀測者級反噬——建議立即切斷能量供給！“
淩蘇夜的嘴角扯出一道血痕。
她抬頭看向陸燼，右眼還保持著原本的琥珀色，裡麵翻湧著滾燙的光：“愣著乾什麼？“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老子撐不了下一秒了。“
陸燼猛地轉頭。
沈璃的身影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隻剩一雙眼睛還亮著，像兩顆綴在虛空裡的星。
他握緊張開的斷卡，能感覺到卡牌在發燙，幽藍流光順著血管往心臟鑽——那是時空之力在與他的血脈共鳴。
“時淵法典啟動創世權限。“他低喝一聲。
鏽蝕的法典突然從他後背浮現，封麵上的裂痕裡滲出金線，像活過來的金脈。
界麵閃爍著刺目的金色，文字在視網膜上瘋狂滾動：“檢測到創世權限激活——代價：時淵法典永久鎖死。
是否確認？“
“確認。“陸燼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法典的金紋瞬間暴漲，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光繭裡。
他能聽見法典內部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那是他最珍惜的“時間溯回“能力在消散，是“維度折疊“的卡槽在坍縮——但沒關係，隻要能換沈璃和淩蘇夜活著，什麼都沒關係。
“去！“淩蘇夜的尖叫混著熵能蛇的崩裂聲。
陸燼被那股力量推著撞向聖典核心。
他舉起斷卡，在青銅紋章的正中央對準缺口——沈璃的血、他的血、卡牌的光，三者在接觸的瞬間爆發成刺目的白光。
“叮——因果閉環完成。“
界麵突然安靜了。
陸燼的視野裡，沈璃的身影重新凝實，正驚異地看著自己的手——她的指尖不再透明，連眼尾的血珠都消失了。
淩蘇夜跪在地上，熵能蛇的殘骸正在她腳邊消散，可她臉上的金紋也淡了下去，隻剩左眼還泛著淺金。
但聖典核心在震動。
青銅紋章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細紋，裂紋深處滲出墨色的霧氣。
那些霧氣糾纏著凝結成影，隱約能看出人形輪廓——是張與初代使徒畫像驚人相似的臉，正隔著裂紋，用漆黑的眼睛盯著陸燼。
“瑪爾達“沈璃的聲音在發顫。
陸燼握緊時淵之刃。
他能感覺到，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青銅紋章的裂紋裡，墨霧翻湧成更清晰的輪廓。
那張與初代使徒畫像重疊的臉緩緩浮出，眼尾的金紋與沈璃如出一轍，隻是瞳孔裡翻湧的不是星芒，而是深不見底的混沌：“你們以為摧毀聖典就能打破輪回？”瑪爾達的聲音像兩塊鏽鐵在摩擦，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的親昵，“可笑——我與初代使徒本是一體雙生，他們用記憶封印輪回之眼時，就將我鎖進了這聖典。”
陸燼的後頸瞬間繃成弓弦。
時淵之刃在掌心發燙，界麵突然彈出一行猩紅小字：“目標因果律關聯度：100——與沈璃存在血脈共鳴。”他盯著瑪爾達眼尾的金紋，喉結滾動：“所以她的記憶碎片能補裂隙……是你刻意引導？”
“聰明。”瑪爾達的指尖穿透裂紋，虛虛點向沈璃，“我需要她的血脈激活封印，也需要你的法典打破平衡。”她的目光掃過陸燼背後若隱若現的時淵法典，嘴角咧開扭曲的笑，“知道為什麼輪回始終無法終止嗎？因為時淵法典才是真正的囚籠——它記錄著所有輪回的因果，每一次重啟都在給它充能。”
沈璃的指尖猛地掐進掌心。
那些被她剛剛補全的記憶碎片突然翻湧——古籍館裡老館長說過的“初代使徒的遺憾”，她總記不清的童年夢境裡那個抱著聖典哭泣的影子，此刻全部連成線。
她踉蹌一步，撞進陸燼懷裡：“阿燼……她說的是真的？”
“不管真假。”淩蘇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
她單膝撐地站起身，左手握拳，暗金色熵能在指尖凝成細針，“現在該送她回該去的地方了。”她右眼的琥珀色突然被金芒覆蓋，整個人的氣息開始扭曲——那是熵能與法則共鳴的征兆。
陸燼低頭看了眼沈璃發白的臉，又抬頭望向瑪爾達逐漸凝實的軀體。
界麵在視網膜上瘋狂跳動：“目標戰力：法則觀測者巔峰——建議啟動終極組合技。”他咬了咬牙，將沈璃往淩蘇夜的方向推了半步：“去她身後，用時空閉環鎖死她的因果線。”
沈璃的指尖泛起幽藍微光。
她知道這是陸燼在給她留後手——若組合技失敗，至少她能帶著兩人的記憶逃出生天。
但這次她沒有猶豫，反手扣住陸燼的手腕：“要鎖一起鎖。”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串星芒，繞著瑪爾達畫出銀色光軌，“時空閉環·始！”
淩蘇夜的熵能細針突然炸裂成漫天金雨。
那些金滴在空中凝結成菱形棱鏡，每一麵都映出瑪爾達的倒影——那是“熵能棱鏡”，通過複製目標因果鏈製做出反噬空間。
她的左腳重重跺地，地麵裂開蛛網狀的金紋：“棱鏡啟動，給老子吞了這玩意兒！”
陸燼的後背滲出冷汗。
他能感覺到時淵法典在體內轟鳴，創世權限鎖死帶來的空虛感像被剜去了心臟，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界麵上——現實扭曲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時淵逆轉準備完成——3、2、1！”
“逆轉！”
三個人的聲音重疊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扭曲。
陸燼手中的時淵之刃迸發出刺目藍光，刀刃劃過的軌跡裡，瑪爾達的軀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沈璃的時空閉環光軌突然收縮，像根無形的鎖鏈勒進瑪爾達的脖頸；淩蘇夜的熵能棱鏡則瘋狂吸收著崩解的能量，每吸收一分，瑪爾達的尖叫就尖銳一分。
“現實扭曲度：30——70——99！”
界麵的提示音被瑪爾達的嘶吼撕碎。
“你們贏不了的！”她的軀體已經透明，但那張臉仍在獰笑，“輪回者的烙印會刻進你們的骨血……下一次重啟，我會親手——”
“神諭聖典能量歸零。”
機械音響起的刹那，瑪爾達的身影徹底消散。
聖典核心發出垂死的轟鳴，青銅外殼像被捏碎的蛋殼般片片剝落，露出裡麵懸浮的青銅密鑰——那是比聖典更古老的東西，表麵刻著與陸燼掌心相似的紋路。
沈璃的時空閉環光軌“啪”地碎裂。
她踉蹌著扶住旁邊的基座，額角全是冷汗：“那是……初代使徒的密鑰？”
“檢測到‘新輪回者’烙印——倒計時重啟：897天。”
界麵的提示讓陸燼的呼吸一滯。
他下意識摸向眉心，卻在瞳孔深處瞥見一抹金光——那是混沌紋路與法則金線交織的印記，像活物般在視網膜下遊走。
“這是……”淩蘇夜的聲音突然放輕。
她盯著陸燼的眼睛，左手緩緩抬起，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的眉心，“時淵法典的烙印？還是新的法則？”
陸燼沒有回答。
他的掌心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低頭望去，原本淡青色的法典紋路不知何時變成了金黑相間，正順著血管往手臂攀爬。
界麵紅光驟亮，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閃爍：“警告：檢測到——”
“叮。”
提示音戛然而止。
陸燼猛地抬起頭，正看見沈璃指著懸浮的青銅密鑰：“阿燼，它在發光！”
青銅密鑰的表麵突然滲出金色流光，那些光粒在空中凝結成一行古字——與陸燼瞳孔裡的法則紋章一模一樣。
而他掌心的灼燒感還在加劇，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血管往心臟鑽。
界麵的黑屏上，一行血字緩緩浮現：“警告：檢測到外來法則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