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像有燒紅的鋼針正往顱骨裡鑽。
時淵法典裂開的蛛網紋順著掌心爬向手腕，每道裂痕都在抽走他的體溫——聖典抗性清零的提示音還在耳畔炸響，"永久綁定混沌紀元"的劇痛卻先一步淹沒了理智。
他踉蹌著撞碎鏡麵，碎片紮進後背的瞬間，忽然看清了懸浮在頭頂的法典：鏽跡剝落處露出暗金紋路，那些曾被他視作裝飾的古字此刻正泛著血光，像活過來的蛇群。
"真實持有者：神諭投影體（初代混沌使徒）——因果律鏈長度：9999年"
視網膜上的界麵突然炸開猩紅字體，陸燼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抬頭，就著法典刺目的金光，看見空氣裡浮現出半透明的身影——那是個穿著褪色祭司長袍的老者，麵容與程硯有七分相似，卻多了道從眉骨貫穿至下頜的猙獰疤痕。
老者的指尖虛虛按在法典封麵上，嘴角勾起的弧度與程硯慣常的溫和截然不同，帶著某種曆經輪回的冷冽。
"小友的因果推演確實精妙。"神諭投影體的聲音像兩塊古玉相擊，帶著歲月沉澱的沙啞，"能在第七次循環裡識破鏡像疊影，連老夫都險些要讚一句天才。"他抬手按在自己胸口，骨節分明的手指竟直接沒入半透明的軀體，"不過你以為刺穿審判者就能拿到混沌密鑰？"
陸燼看著那隻手從老者胸膛裡抽出，掌心上托著顆跳動的幽藍晶體——那晶體表麵流轉著星河般的光帶，每一次脈動都讓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警告：吞噬密鑰將觸發世界樹節點x723"的提示幾乎要撐破視野。
他想說話，喉嚨卻像塞滿了燒紅的炭，隻能盯著沈璃和淩蘇夜的方向。
沈璃正被淩蘇夜的熵能網裹著，卻突然掙紮起來。
她的指尖滲出鮮血——是咬開了自己的唇，"陸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時之卡牌的斷裂麵能連接聖典的因果錨點！"話音未落，她已從頸間扯下條銀鏈，鏈上掛著半塊焦黑的卡牌。
那是三天前在廢墟裡，她為救陸燼硬接下審判者斬擊時碎裂的"時之終焉"。
淩蘇夜的瞳孔驟縮，熵能網的藍光瞬間暴漲——她想阻止，卻遲了一步。
沈璃的指尖刺破掌心，鮮血滴在斷裂卡牌的豁口上，然後猛地將卡牌按向聖典底部的暗紋。"哢"的一聲脆響，卡牌斷裂處與聖典暗紋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像兩塊等了千年的拚圖終於重逢。
陸燼的界麵瘋狂刷新著數據："時之力注入量：10——30——臨界值99！"他看見沈璃的發梢正泛著銀白，那是時之力透支的征兆；看見她的睫毛上凝著血珠，卻還在笑，"陸燼，你說過因果律是可以被改寫的。"
神諭投影體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
他猛地捏碎掌心的混沌密鑰，幽藍晶體炸成千萬光粒，卻在接觸到聖典的瞬間被時之力扭曲成螺旋。"小丫頭！"他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情緒波動，"你可知這是在篡改啊！"
陸燼突然看清了。
那些被時之力牽引的光粒正重新凝聚成密鑰形狀，但表麵的紋路已不再是世界樹的脈絡，而是沈璃卡牌上的星軌——那是她作為記憶重構者，刻在每張時之卡牌裡的輪回預言。
"正在改寫密鑰因果律"界麵的提示音變得輕快，像換了個語調的機械音，"檢測到第三方能量介入：熵能，同源率"
"陸燼！"淩蘇夜的尖叫穿透轟鳴。
陸燼轉頭，看見她正踩著滿地鏡渣衝過來，發梢的冰晶簌簌墜落——那是她強行壓縮熵能時溢出的寒氣。
她的右手凝聚著深紫色的熵能漩渦，左手卻死死攥著半塊審判者殘甲，指節發白。
陸燼突然笑了。
他的時淵之刃還插在審判者胸口，法典的金光卻已不再刺眼。
他望著沈璃泛白的指尖，望著淩蘇夜眼中跳動的紫焰，突然覺得那些"混沌紀元，生者為囚"的古字沒那麼可怕了。
畢竟
界麵的最後一條提示在視網膜上炸開時，他聽見神諭投影體的怒吼混著聖典的嗡鳴，看見沈璃的卡牌正在融化，變成金色的液體滲入法典，而淩蘇夜的熵能漩渦已經觸碰到了密鑰與聖典的連接處。
"能量同源率："
意識陷入黑暗前，陸燼聽見自己說："賭贏了。"陸燼的意識是被灼燒感扯回來的。
他聽見自己喉間溢出破碎的喘息，左眼球像泡在滾油裡，視網膜上的界麵還在瘋狂閃爍，猩紅的數據流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聖典在強行連接他的神經。
"能量同源率：97——準備切斷因果鏈。"
機械音剛落下，耳畔就炸開淩蘇夜壓抑的悶哼。
陸燼勉強轉動眼尾，看見她半跪在碎鏡堆裡，右手的熵能漩渦正死死裹住聖典與密鑰的連接處。
她的白大褂前襟被燒出焦黑的洞，左腕還插著半片鏡刃，鮮血順著紫焰流淌，卻被熵能吸進漩渦裡，在指尖凝成細小的血珠——那是她在用自身血肉為燃料，維持能量同調。
"淩教授"陸燼想喊，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彆透支太狠"
"閉嘴。"淩蘇夜頭也不回，發梢的冰晶已全部融化，露出幾縷焦枯的發茬，"你的界麵沒顯示？
這破密鑰的因果鏈比量子糾纏還亂。"她咬著牙將左手的審判者殘甲按在漩渦中心，殘甲表麵的暗紋突然亮起幽光，"用審判者的原生物質當錨點才能鎖死世界樹的節點。"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新數據："熵能轉化率突破120——警告：宿主細胞凋亡速率提升至300。"他瞳孔驟縮，這才注意到淩蘇夜的脖頸正浮現青灰色的紋路，那是熵能反噬的痕跡。
"沈璃！"他猛地轉頭，這才發現沈璃不知何時滑坐在牆角。
她的銀鏈已徹底融化，斷裂的"時之終焉"卡牌正貼在她掌心，金色液體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畫出歪歪扭扭的星軌。
她的睫毛上還凝著血珠，卻在衝他笑，唇形分明在說"我撐得住"。
可陸燼的界麵不會說謊。"時之力注入量：999——臨界崩潰值：100。"他看見她的指尖正在透明化，像被風一吹就會散成光塵。
"小友好手段。"
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劈下。
陸燼抬頭，正撞進神諭投影體充血的瞳孔。
老者的半透明軀體已變得渾濁，像被潑了墨的水鏡，他的右手成爪，正穿透聖典的金光抓向淩蘇夜的後頸——那是要直接捏碎她的腦核。
"界麵！"陸燼咬碎舌尖，血腥味湧進喉嚨，"自毀式混沌裂隙需要什麼代價？"
"檢測到宿主主動觸發禁忌能力——"界麵的機械音突然變得刺耳，"代價：左眼球神經永久壞死（失明）、混沌裂隙持續時間：3秒、成功概率：47。"
"夠了。"陸燼扯出時淵之刃，刀刃上的鏽跡正簌簌剝落，露出底下暗金的紋路。
他盯著投影體的手腕——那是因果律鏈最薄弱的節點，"沈璃說因果能改，淩蘇夜在補漏洞，我總得掀了這老東西的棋盤。"
他沒有猶豫。
時淵之刃刺入左眼的瞬間，劇痛像電流般竄遍全身，眼前驟然陷入黑暗前，他看見界麵的紅光炸成碎片："自毀式混沌裂隙啟動——"
"噗！"
投影體的利爪在離淩蘇夜後頸三寸處頓住。
他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膛——時淵之刃穿透了他的半透明軀體，刀刃上的暗金紋路正瘋狂吞噬他的光粒，連帶著那條9999年的因果律鏈都在寸寸斷裂。
"你瘋了。"投影體的聲音開始顫抖，"為了兩個女人"
"為了不被當棋子。"陸燼的左眼流出黑紅的血，他扯著刀刃攪動，"程硯用世界樹困了我七次，你用輪回鎖了文明千年——"他的右手按在聖典上，能清晰感知到密鑰正在鬆動，"現在，該我掀桌了。"
"哢嚓！"
密鑰脫離聖典的脆響比炸雷更清晰。
陸燼的界麵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一行血字緩緩浮現："新紀元倒計時歸零——瑪爾達的初代烙印正在覆蓋世界樹。"
"陸燼！"
是沈璃的聲音。
他勉強轉頭，在徹底失明前的最後一刻，看見那半塊斷裂的"時之終焉"突然綻放出刺目的金光。
卡牌表麵的星軌活了過來，像無數條金蛇竄向聖典，而沈璃的指尖已經完全透明，隻剩唇形在急促張合："快用我的時之力重寫烙印！"
黑暗降臨前，陸燼的界麵彈出最後一條提示，機械音裡竟帶上了幾分銳鳴："時之力臨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