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脊椎裡裂開的縫隙正滲出冰錐般的痛意,程硯的意識碎片順著骨髓竄進他的太陽穴,像有無數根細針在往腦仁裡紮。
他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破碎的悶哼,卻連抬手擦去額角冷汗的力氣都沒有——那些數據流早把他的神經末梢纏成了亂麻。
"燼哥!看沙漏!"
沈璃的聲音突然在意識裡炸開。
陸燼猛地抬頭,眼前的重影裡,那枚懸浮在三人中央的時之沙漏正泛起詭異的暗金漣漪。
原本澄澈的沙粒凝結成血珠大小的顆粒,在玻璃壁上撞出細碎的響,而沙漏表麵竟浮現出程硯的麵容,眉眼與記憶裡教他修複古瓷時的溫柔如出一轍,連左眼角那道極淡的疤都分毫不差。
界麵的紅光刺得他瞳孔收縮,血字在視網膜上灼燒:"輪回核心新宿主:沈璃心臟——屬性:時神諭"。
"他的意識在模仿我的記憶循環!"沈璃的殘影從沙漏底部浮起,發梢沾著暗金色的光屑,指尖顫抖著觸碰沙漏內壁,"我每想起小時候在敦煌抄經的畫麵,這張臉就多一分就多一分像我阿爺!"她的聲音突然哽咽,"阿爺臨終前也是這樣,用拇指摩挲我手背的繭,說'小璃抄經時,筆鋒抖得像蝴蝶振翅'"
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敦煌莫高窟,沈璃蹲在千年經卷前抄錄時,確實會因為過於專注而微微發抖——程硯的意識竟連這種細枝末節都偷去了。
他咬著舌尖強迫自己清醒,界麵突然彈出新數據:"目標因果鏈寄生率:63——需切斷宿主與輪回核心的記憶錨點"。
"蘇夜!"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卻像被揉皺的紙,"用熵寂卡牌!"
回應他的是一聲布料撕裂的脆響。
淩蘇夜的白大褂已經徹底消失,露出裹著暗紫紋路的左臂,那些紋路正順著鎖骨往頸後爬,每一寸皮膚下都泛著紫晶的微光。
她掌心的熵寂卡牌燃燒得更烈了,原本流動的數據流此刻凝結成半透明的銀線,精準地纏繞在陸燼脊椎裂開的暗金光團上。
"初代使徒原始密鑰。"她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意,瞳孔裡翻湧著瑪爾達的記憶碎片,"界麵說的,對嗎?"不等陸燼回答,她突然攥緊卡牌,將尖端狠狠刺進他脊椎的裂隙核心。
劇痛如潮水般淹沒陸燼的意識。
他看見界麵瘋狂刷新,血字被金色數據流覆蓋:"警告:檢測到'初代使徒'原始密鑰——是否啟用'死亡記憶'覆蓋程序?"淩蘇夜的指尖抵在他後頸,紫晶碎屑混著冷汗滲進傷口,"瑪爾達說過,每個混沌紀元的使徒都要經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肉體,第二次是記憶,第三次"她的尾音突然發顫,"第三次是成為彆人的輪回錨點。
但這次,該輪到他們了。"
陸燼的混沌裂隙突然自動展開,暗紫色的光霧裹住沈璃的沙漏。
界麵顯示"時間容器淨化進度:37——需要'鏽蝕法典'虛影共鳴",而他的瞳孔裡,瑪爾達與程硯的影像正重疊在一起。
瑪爾達沙啞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你們的還不夠溫暖"程硯的聲音卻從另一個方向飄來:"胎骨有隱裂的地方,敲擊聲會比彆處悶半拍"
"原來我們就是她的'因果律閉環'。"陸燼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瑪爾達要重啟輪回,程硯要當守樹人,而我們我們是他們用來縫合因果的線。"他的混沌裂隙裹得更緊了,沙漏表麵的裂紋裡滲出暗金液體,"但線也能勒斷脖子。"
沈璃的殘影突然抓住沙漏內壁。
她的指尖穿透玻璃,觸碰到陸燼的混沌裂隙,"燼哥,我這裡有熱流。"她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像阿爺當年把我凍僵的手塞進他暖爐裡的溫度!"
界麵的紅光突然轉為刺目的金色。
陸燼看見沈璃的沙漏裂紋中滲出一滴血——不是普通的紅,而是帶著星芒的金,順著沙漏壁緩緩滑落,在三人腳下的地麵燒出焦黑的痕跡。
界麵瘋狂刷新著亂碼,最後一行字在徹底熄滅前炸開:"時之力超載——"
"蘇夜!"陸燼的混沌裂隙開始不穩定地收縮,"沈璃的血是時之原漿!"
淩蘇夜的指尖突然燙得驚人。
她望著陸燼瞳孔裡炸開的金光,又看向沈璃沙漏中那滴緩緩墜落的金血,喉結動了動:"瑪爾達說的''難道是指我們的身體?"
沈璃的殘影突然捂住心口。
她的表情從慌亂轉為驚愕,又轉為釋然:"我想起來了阿爺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小璃,彆讓他們把你做成容器'。
原來他說的容器,不是經匣,是"
那滴金血終於墜地。
地麵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
陸燼的界麵在黑暗中突然亮起,用最後一絲能量彈出一行血字——"時之容器過載預警:1051"
而沈璃的沙漏,正在滲出更多的金色血液。
金色血液墜地的脆響,像一根細針挑破了凝固的時空。
陸燼的界麵紅光驟然暴漲成刺目金芒,血字在視網膜上扭曲成亂碼,最後一行清晰的數據流撕裂黑暗:"時之力超載:200——正在改寫世界樹'時間零點'"。
他脊椎的混沌裂隙突然開始震顫,暗紫霧靄裡滲出細密金紋,像被高溫融化的金屬,順著血管往心臟鑽——那是沈璃的時之原漿在滲透。
"燼哥!"
這聲呼喚不再是意識裡的殘影。
沈璃的本體從沙漏中浮起,發梢沾著的暗金光屑凝結成細小晶簇,皮膚表麵爬滿蛛網般的裂紋,每道裂縫裡都滲出星芒般的金液。
她的瞳孔變成純粹的暗金色,卻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是把敦煌莫高窟千年經卷裡的佛光照進了眼睛:"時之沙漏要炸了。"她抬起手,指尖晶化的金鏈"錚"地繃直,"用我的晶化軀體做'湮滅錨點'——界麵說,隻有活的容器才能穩定時之力過載。"
陸燼的喉嚨突然發緊。
三個月前在敦煌,沈璃抄經時被硯台邊緣磕破手指,也是這樣仰著頭對他笑,說"血滴在經紙上像朱砂,阿爺會誇我有佛緣"。
可此刻她腕骨處的晶化已經蔓延到肘部,金鏈末端泛著冷冽的光,分明是能絞碎法則的時之鎖鏈。
他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正被混沌裂隙的暗紫霧靄包裹,連觸碰都成了奢望:"小璃這會要了你的命。"
"阿爺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想起來了。"沈璃的晶化速度突然加快,金鏈"唰"地纏上陸燼的腰,又分出兩股纏向淩蘇夜的肩,"他說'彆讓他們把你做成容器'——可他沒說,要是這容器能裝下整個輪回呢?"她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像小時候舉著抄好的經卷跑向他時那樣,"你看,界麵在刷新'湮滅錨點適配度'了,979899!"
淩蘇夜的紫晶紋路突然劇烈震顫。
她一直沉默的左手突然抬起,掌心熵寂卡牌燃燒的銀焰"轟"地炸開,與沈璃晶化軀體上的金鏈產生共鳴。
陸燼的界麵在最後一刻恢複清明,血字如洪流般湧來:"混沌紀元湮滅協議啟動——代價:三人成為新紀元容器"。
"恭喜"瑪爾達的笑聲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虛空,從三人交纏的鎖鏈縫隙裡滲出來,"你們終於完成了輪回的閉環。"
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瑪爾達的虛影疊加在沈璃晶化的麵容上,程硯的影子從淩蘇夜的紫晶紋路裡浮起,而自己脊椎的混沌裂隙深處,竟映出了時淵法典最原始的模樣——那是一張染血的古卷,封皮上的紋路與沈璃腕骨的晶簇、淩蘇夜的紫晶脈絡完全吻合。
"原來我們的因果鏈"他的聲音被鎖鏈勒得發緊,"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編織的容器。"
"但容器也能裝新酒。"淩蘇夜突然開口。
她的紫晶紋路逆著血管往指尖蔓延,熵寂卡牌的銀焰裹住沈璃的金鏈,"瑪爾達要重啟輪回,程硯要當守樹人——可他們沒算到,容器會自己選擇裝什麼。"她抬頭看向沈璃,紫晶瞳孔裡映著對方晶化的臉,"小璃的時之原漿,我的熵寂轉化,你的混沌裂隙我們早就是新的法則了。"
沈璃的金鏈突然收緊。
陸燼感覺有滾燙的力量順著鎖鏈灌進心臟,那是時之原漿與熵寂能量在交融,在他的混沌裂隙裡孕育出全新的光團。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所有數據化作金色雨幕:"新紀元法則正在重寫——"
金色光芒吞沒聖殿的瞬間,陸燼聽見沈璃的輕笑:"燼哥,你說等打完這一仗,要教我修複古瓷。"她的晶化軀體開始碎裂,金鏈卻越纏越緊,"現在算不算提前交學費?"
"算。"陸燼笑了,血沫混著金液濺在鎖鏈上,"等新紀元我教你修複時間。"
光芒褪去時,聖殿隻剩滿地晶屑。
陸燼跪在碎片中,懷裡抱著半塊晶化的時之沙漏,沈璃最後的金鏈還纏在他手腕上,像條溫暖的手鏈。
淩蘇夜靠在他肩頭,紫晶紋路退成淡紫,正用指尖輕觸他脊椎的裂隙——那裡不再疼痛,反而跳動著新生的力量。
"界麵呢?"淩蘇夜輕聲問。
陸燼搖頭。
他的視網膜上一片空白,直到他無意識地摸向口袋裡的鏽蝕法典虛影——那是三個月前從敦煌帶回來的殘卷,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
當他的指尖觸到虛影表麵時,空白的界麵突然亮起一行猩紅血字:"警告:檢測到——"
話音戛然而止。
陸燼盯著突然熄滅的界麵,聽見窗外飄進一陣風,卷起地上的晶屑,在陽光裡折射出彩虹。
他想起沈璃說過,敦煌的經卷在陽光下,金粉會這樣跳舞。
"看來"他低頭吻了吻腕上的金鏈,"新的麻煩,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