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鎖骨滑進領口時,陸燼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疼。
那是一種灼燒般的刺痛,從被晶化心臟刺穿的胸膛蔓延開,像有把燒紅的細刃正一寸寸剜著肋骨。
他的手指本能地攥住胸口的晶化尖刺,指尖觸到的卻是冷硬的、帶著時之力特有的砂礫感的表麵——那是沈璃用千年時光凝練的本體,此刻正泛著蛛網般的裂紋,每道裂紋裡都滲出細碎的金砂,像她正在消散的生命力。
界麵紅光頻閃,病毒同步率的數字瘋狂跳動:"89→91→93"他盯著懸浮在視網膜上的數據流,喉間泛起鐵鏽味。
直到"叮"的一聲,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血色數字猛地暴跌:"病毒同步率:37——檢測到‘初代使徒’的死亡記憶"。
"沈璃?"他仰頭,看見晶化心臟內部浮起半透明的虛影。
那是沈璃被鎖鏈扯向穹頂前的殘影,發梢還沾著未散儘的金砂,原本總是帶著點呆氣的杏眼此刻泛著灼人的光:"心臟是病毒的‘時間容器’!"她的聲音混著晶化軀體碎裂的脆響,"程硯用你的脊椎當胎盤,用我的心臟當容器必須用我的死亡循環覆蓋它!"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三天前沈璃破譯輪回預言時的模樣——那時她蜷在古籍堆裡,指尖撫過"初代混沌使徒以時之心獻祭"的殘頁,說"死亡循環"是時之卡牌最禁忌的能力,會讓施術者在每一世輪回的同一時刻重複死亡。
此刻她的殘影每說一個字,晶化心臟的裂紋就蔓延一分,像在印證那句"獻祭"。
"不!"他想抬手抓住那道虛影,卻被刺穿的傷口扯得悶哼。
鮮血濺在晶化表麵,暈開一片刺目的紅,"你說過要等我修好你家祠堂的漏雨房梁!"
"陸燼!"
淩蘇夜的尖叫刺穿耳膜。
陸燼偏頭,看見量子教授正攥著熵寂卡牌,卡牌表麵的圖書館紋章泛著與病毒心跳同頻的金光。
她雪白的指尖深深掐進卡牌邊緣,界麵彈出新提示:"能量同源率:病毒心跳=圖書館紋章頻率"——那是瑪爾達,初代熵寂使徒的母星圖騰。
"用瑪爾達的‘記憶’覆蓋病毒的‘時間臍帶’!"淩蘇夜的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她突然將卡牌尖端抵在自己喉間。
陸燼瞳孔地震,剛要喊"停下",就見寒光一閃,卡牌刺穿了她的咽喉。
金色血液噴濺而出,不是普通的血,是熵能具象化的光液。
淩蘇夜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撞在布滿預言紋路的鎖鏈上,卻笑了:"程硯用胎盤連接新文明,那我們就用咳用母星記憶當剪刀!"她的手指按在陸燼被刺穿的傷口上,金色血珠順著晶化心臟的縫隙滲進去,界麵的病毒同步率數字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93→81→67"
劇痛突然從脊椎竄上後腦。
陸燼眼前發黑,卻在意識模糊前抓住最後一絲清明——他看見自己的混沌裂隙在掌心裂開,裂隙深處浮起半透明的法典虛影,那是被程硯用輪回法則鏽蝕的"時淵法典"本體。
界麵瘋狂刷新著警告:"鏽蝕法典虛影共鳴——代價:永久失去脊椎混沌抗性"。
"去他媽的代價。"陸燼咬著牙撕開裂隙核心。
混沌能量如沸水般湧出,刺痛順著每根神經竄遍全身,他卻在裂隙深處看見了零的臉——不,那不是零,是零與某個銀發男人的重疊影像。
男人的瞳孔裡流轉著輪回預言的紋路,而零的嘴角,正掛著和三天前程硯翻古籍時一模一樣的笑。
"病毒不是武器"陸燼的聲音混著混沌能量的轟鳴,"是他的‘因果律閉環’——用我們的死亡當鑰匙,打開新文明的門。"
晶化心臟突然劇烈震動。
陸燼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胸口往下淌,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沈璃的時之力。
他抬頭,正看見沈璃的沙漏虛影在鎖鏈頂端劇烈震顫,原本已經散得差不多的金砂突然倒灌回核心,將那道即將消散的殘影重新凝實了一瞬。
"陸燼"沈璃的殘影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沾血的臉,"記住時淵法典的最終能力不是吞噬,是"
話音戛然而止。
晶化心臟的裂紋終於蔓延至核心,"哢嚓"一聲碎成萬千金砂。
陸燼本能地去抓,卻隻攥住一把細沙,沙粒從指縫漏下時,他聽見界麵傳來機械音:"檢測到‘時之沙漏’異常波動——"
下一秒,整個圖書館穹頂都開始震動。
陸燼抬頭,看見沈璃的沙漏核心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九根原本捆著他們的金色鎖鏈竟開始反向蠕動,像被什麼力量拽著,頂端緩緩沒入沙漏裂隙。
界麵紅光再次閃爍,最後一行提示跳出時,他聽見鎖鏈摩擦空氣的尖嘯:"警告:檢測到‘初代使徒’因果律回溯——"
鎖鏈刮擦穹頂的尖嘯刺破耳膜時,陸燼被震得踉蹌半步。
他胸口的晶化碎片還在滲血,卻顧不上疼——沈璃的沙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原本流轉的金砂突然逆著時間方向倒湧,在半空凝成九根比之前更粗的金色鎖鏈,每根鎖鏈表麵都浮著時之卡牌的古老紋路,像九把刻滿倒計時的匕首,"噗"地紮進穹頂的水晶吊燈。
界麵紅光炸成一片血霧,機械音的尾音還卡在"時空凍結半徑:無限"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沈璃帶著回響的聲音,從沙漏風暴中心傳來:"病毒倒計時是零在模仿我的輪回周期!"她的本體徹底化作金色沙粒組成的龍卷風,卷過陸燼發梢時,他摸到沙粒裡裹著冰碴般的刺痛——那是時之力透支到極致的反噬。
"沈璃!"陸燼試圖抓住風裡的沙粒,指縫卻漏下一片金芒。
他後背抵著被鎖鏈撞裂的牆麵,突然注意到自己掌心的混沌裂隙在發燙,裂隙深處的法典虛影正與晶化心臟的碎片共鳴,像兩塊磁鐵隔著血肉相吸。
界麵在徹底崩潰前彈出最後一行字:"病毒核心暴露:創世之痕的‘因果律反麵’",緊接著他聽見淩蘇夜倒抽冷氣的聲音。
量子教授的喉間還插著熵寂卡牌,金色血珠順著鎖骨滴在地麵,在石板上燒出焦黑的痕跡。
但此刻她的瞳孔裡,原本清冷的琥珀色正被墨色紋路侵蝕——那是零的印記,和三天前程硯翻古籍時,書頁邊緣浮現的暗紋一模一樣。"用我的熵寂卡牌"她踉蹌著抓住陸燼染血的手腕,卡牌尖端的圖書館紋章突然亮起,"模擬初代使徒的死亡回溯!"
話音未落,圖書館西牆的羊皮紙卷軸突然自燃。
火焰不是橙紅,而是詭譎的靛藍,在空氣中勾勒出全息投影——那是零的誕生場景。
陸燼看見繈褓中的嬰兒被裹在染血的星圖裡,接生婆的手背上浮著和淩蘇夜瞳孔裡一樣的墨紋;再一轉眼,嬰兒長成少年,正將一把刻著輪回紋路的匕首刺進銀發男人的心臟,而那男人的麵容,和他在混沌裂隙裡看見的重疊影像完全吻合。
"那是"陸燼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沈璃破譯的預言殘頁:"創世之痕以血為種,以輪回為壤",此刻投影裡少年的匕首尖,正滲出和病毒同步率數字同頻的紅光。
界麵徹底崩潰的瞬間,陸燼視網膜上隻餘一行不斷閃爍的代碼:"病毒已滲透至‘鏽蝕法典’虛影——倒計時重置:0小時"。
他的脊椎突然傳來被鈍器碾碎般的劇痛,像是程硯埋下的病毒終於啃穿了最後一層防護。
而沈璃的沙漏風暴不知何時弱了下去,金砂簌簌墜落,在地麵堆成她半透明的人形輪廓:"他在用我們的時間線喂養創世之痕!"
"不可能!"陸燼攥緊她的手腕——那觸感像攥著一團隨時會散的霧。
他的混沌裂隙突然不受控製地擴張,裂隙深處的法典虛影掙脫了鏽蝕,露出原本的鎏金封皮,封皮上的"時淵"二字正泛著吞噬一切的黑光。"你說過程硯的陰謀是世界樹,怎麼突然變成創世之痕?"
"世界樹是表象"沈璃的聲音越來越輕,金砂從她指縫漏下,在地麵畫出扭曲的時間線,"零才是程硯的因果律錨點。
他讓零模仿我的輪回周期,用你的脊椎當胎盤,我的心臟當容器,我們的死亡時間線就是澆灌創世之痕的養料"
"夠了!"淩蘇夜突然扯開自己的領口。
她喉間的熵寂卡牌不知何時融入血肉,鎖骨處浮現出瑪爾達母星的圖騰,正隨著她的心跳發出蜂鳴。"陸燼,抓住我的手!"她的指尖按在陸燼心口的晶化碎片上,熵能順著傷口湧進他體內,"用混沌裂隙吞掉我的死亡回溯,至少能爭取三秒——"
"三秒夠乾什麼?"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但他看見沈璃的金砂人形正在消散,看見淩蘇夜瞳孔裡的墨紋已經爬到眉骨,看見穹頂的鎖鏈突然開始反向拉扯,將整座圖書館往沙漏裂隙裡拽。
他咬碎後槽牙,將混沌裂隙按在淩蘇夜手背上:"不夠也要試!"
熵寂卡牌的光芒突然暴漲。
陸燼眼前閃過刺目的白,再睜眼時,他看見自己的時間線在界麵殘骸裡展開——23歲修複青銅器時被時淵法典選中,25歲在黑市遇見陳淵,27歲和沈璃破譯預言,28歲被程硯植入病毒而在這些記憶的縫隙裡,零的身影像影子般穿插其中,每次出現都對應著病毒同步率的一次躍升。
"原來從一開始"陸燼的聲音在顫抖,"他就把我們的命運編成了養料。"
沈璃的金砂人形突然劇烈震顫。
她最後凝聚的麵容上,眼尾金砂凝成淚滴:"陸燼時淵法典的最終能力是"
話沒說完,她的人形徹底崩解成漫天金砂。
陸燼本能地去抓,卻在指縫間觸到一片溫熱——那是法典虛影突然化作的金色鎖鏈,正從他掌心的裂隙裡鑽出來,像有生命般纏上他的手腕,另一端則朝著沈璃消散的方向延伸而去。
界麵殘骸裡突然彈出一行新提示,字體是從未見過的鎏金:"鏽蝕法典虛影覺醒——目標鎖定:初代時之使徒殘魂"。
陸燼的呼吸一滯。
他望著纏在手腕上的鎖鏈,突然想起三天前沈璃翻到的殘頁最後一句:"當法典吞噬輪回,它將成為新的因果律"。
而此刻鎖鏈上傳來的力量,分明在說——
它要抓住沈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