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桑靜月在一家酒樓外找到了她父親。
當時桑靜月迫不及待地上前相認,但桑澤卻忘記了她,一臉為難地說自己還未成親,哪來的女兒。
桑靜月紅著眼眶,更難過了。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對著他們指指點點,桑澤更是一副恨不得逮到機會就逃的反應。
但他掙脫不開桑靜月的束縛。
畢竟他忘記了自己是個修士,桑靜月可還沒忘。
桑靜月看著周圍的人,腦海中突然想起扶兮的話,在桑澤出聲之前就嚎哭了起來。
“爹啊!你不要再喝酒了!”
“?!”
桑澤嚇得一個激靈。
他還沒反應過來,桑靜月就一頓劈裡啪啦地輸出,讓他根本沒有辯解的餘地。
“你這個月整日流連酒樓,都病入膏肓了!”
桑靜月一邊說著,一邊湊到桑澤身邊。
她的外表繼承了桑澤,兩張臉貼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便是十足的父女相。
“你看看我們這麼像,還說不是父女!”
“莫非你真的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如今連我這個女兒都不認了。”
她說完,又委屈地抽泣了起來。
在兩張相似的臉麵前,圍觀的人霎時相信了桑靜月的言辭,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幫桑靜月說話。
“你這老酒鬼,怎麼連閨女都不認!”
“這麼好看的閨女來找你,快和她回家吧。”
“唉我、不是,我真不認識她啊!”
桑澤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但再無一人相信他,隻以為他病得不輕。
於是桑靜月成功拽著桑澤離開,回到了他們位於西巷的院子裡。
風逐劍目睹了全程,一整個目瞪口呆。
收到消息的扶兮和奚玄觴也趕了回來。
“找到了?”
奚玄觴看著被桑靜月強製壓在石凳上的桑澤,挑了下眉。
桑澤一扭頭,又看到一個陌生人,頓時欲哭無淚:“你們到底是誰啊!”
扶兮歎了一口氣:“看來他已經被徹底同化了,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誰、是誰在說話?!”
多出來的一道聲音讓桑澤嚇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這個院子,小聲問桑靜月:“你們這個院子,莫不是鬨鬼?”
“啪!”
桑靜月生氣地一巴掌呼向了他的後腦勺,對於這個認不出她的親爹沒有手下留情。
她氣呼呼地瞪了過去:“現在最有鬼的是你!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當然記得!”
桑澤不假思索地開口:“我叫桑澤,是一位醫師,無兒無女,在北巷開了一家醫館,平日裡就喜歡喝點酒快活!”
“不對不對!”
桑靜月瞪著他:“你確實叫桑澤,但你是醫修,不是凡人醫師!你是紫霧穀的穀主,你的女兒叫桑靜月。”
她說完,指著自己。
“就是我,這是你親自取的名字,你想起來了嗎?”
桑靜月情緒激動,往日乖巧安靜的一麵在父親認不出她這一真相下破裂。
桑澤被她吼懵了。
他隱約想反駁她,但看著桑靜月紅著眼眶,淚水從眼角流了下來,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不由自主地難受了起來。
“你彆哭啊”
他有些無措地拾起衣袖去擦她的眼淚。
桑靜月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我為了找你用儘各種手段,你怎麼就認不出我了呢嗚嗚嗚”
風逐劍在她身邊晃了晃,試圖安慰她,但根本尋不到機會。
奚玄觴頭疼地撓了下眉心。
“你是不是忘了血引蠱?”
“”
桑靜月的哭聲戛然而止。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此刻流露出一絲清晰的尷尬。
血引蠱可以引導兩個血親之間的軌跡,也可以喚醒血親之間的聯係。
扶兮此前也提過。
但桑靜月一時間過於傷心,忘記了這點。
對上奚玄觴無語的眼神,桑靜月訕訕一笑:“我這就催動血引蠱試試看。”
說罷,她將桑澤的手腕朝上擱在石桌上。
“你要乾什麼。”
桑澤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喚醒你。”
桑靜月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把匕首,刺破指尖。
一滴血珠落下,滴在了桑澤手腕的經脈上。
血親相融,桑澤體內沉睡的血引蠱複蘇。
“唔。”
他驟然悶哼一聲。
桑澤身姿佝僂下去,痛苦地攀附在桌子的邊緣,掌心扣在上麵,手背青筋凸起。
桑靜月嚇了一跳。
“爹,你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我是誰,我怎麼在這,我要回家!回家!”
桑澤發出一陣陣隱忍痛苦的嘶吼。
他頭痛欲裂,不斷敲打著頭部。
“難道是秘境在阻止他恢複記憶?”
扶兮呢喃一聲。
她沉思一瞬,看著桑澤痛苦不減,神魂掠了過去。
“嗡——”
她的神魂力量作用在桑澤身上,神識清晰看到了桑澤的神魂上係著一根紅繩。
扶兮訝異了一瞬。
這個紅繩和擁雪劍上的好像。
但擁雪劍的那根線是為了讓它保留一絲靈智,可桑澤神魂上的這條紅線,卻讓他無法掙脫深淵。
扶兮以神魂為刃,斬斷了這條紅線。
桑澤漸漸安靜了下去。
“扶兮前輩?”
桑靜月驚訝地抬起頭。
“嗯。”扶兮回到了奚玄觴身邊,“他應該很快就能清醒了。”
奚玄觴擔憂地望著她。
扶兮沒有肉身作為容器,每一次出手動用的都是神魂力量,可再強大的神魂,也禁不起一直消耗。
他欲言又止:“扶兮”
扶兮回眸。
察覺到奚玄觴眼中擔憂的情緒,她輕笑一聲:“放心吧,這種程度算不了什麼。”
奚玄觴抿了下唇。
片刻後,他認真地說道:“我也可以。”
“嗯?”扶兮偏過頭,不解地看著他。
奚玄觴耳後根莫名紅了起來。
他壓低了嗓音,語氣有些不自然地開口:“我的意思是,我很有用,你可以多用用我。”
扶兮看著他耳朵上蔓延的緋色,眼裡染上了一絲促狹。
“耳朵熟透了。”
“沒關係,多來幾次我就適應了。”
難得的,奚玄觴這次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強裝著鎮定理智,嗓音緩緩、眼神急促。
扶兮啞然失笑。
她答應了下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