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最後還是打消了叫李覺喊“師公”的念頭,皇帝在某些方麵說不出的促狹,李覺一聲師公,魏征以後會被皇帝擠兌成什麼樣子,李承乾不敢想。
張蘊古一案過後,死刑需要經過皇帝三次審核,才能正式下發。
侯君集一案,複審過後,侯君集免了死罪,充軍流放,其他涉案人員,除了參與刺殺太子的幾個是死罪,其餘都是流放。
李承乾看了這個判決結果,從大唐現行的律法來說,算得上公正。這群人,得虧生在唐朝,晚生五六百年,都得喜提九族消消樂。
六月份,杜荷在西州任職滿一年,李世民宣布城陽公主賜婚杜荷,下令將杜荷調回京師。
李覺十個月大了,說出了人生中第一個詞彙“阿耶”,為了紀念這一特殊事件,李承乾從甘露殿打劫了一顆夜明珠送給寶貝兒子。作為回報,李承乾回東宮教李覺喊“阿翁”。
李象要去弘文館幫忙,收拾了東西正要出門,就聽宮人通報,杜側妃過來了,猜到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他自是不太願意相見,便讓人回絕。
“皇長孫就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嗎?”
李象皺眉,這麼直愣愣的闖進來,來者不善啊!
“孩兒見過杜母妃。”
父親這兩位側妃,李象一直都是自覺遠離。父親對他的寵愛,是他對外的底氣,也可能為他招來禍患。
嫁入東宮已有半年,遲遲不見有孕,太子對她也算厚待,可情義上比不得太子妃。妃嬪不爭寵,拚前途,她進宮乾什麼?
太子同她相敬如賓,與待太子妃全然不同,她生一個未必能得太子歡心,可養一個太子喜歡的就另說了。
“皇長孫深受太子殿下寵愛,如今的困境,不過是少了一個強大的母家。皇長孫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說什麼。”
杜側妃話說得直白,按理說她應該先討好,爭取好感,然後再提手養,可這位皇長孫滑的魚一般,他幾次示好,人家都不接招,她沒法子上手,逼得她隻能把話說破。
“杜母妃慎言,我先是李家的孫兒,後才是誰家的外孫。杜母妃這話,讓有心人聽了,還以為是我李家的門楣不夠,要借誰家的光。”
此言一出,杜側妃臉色瞬間白了。
李象抱著書往外走,路過杜側妃時,對著她輕輕一笑:“範陽盧氏那樣厲害,藐視皇族一樣身首異處。博陵崔氏也是山東首屈一指的大族,謀害太子現在也在牢獄裡等死。”
杜側妃咬了咬牙,心下恨李象不識好歹,也為李象威脅震懾住,這幾句話,句句不提京兆杜氏,卻句句都是敲打。
“孩兒要去弘文館幫忙,杜母妃自便。”
父親說遇事要泰然自若,自亂陣腳,隻會讓彆人有機可乘,李象逐幀學習。不過他到底隻有十歲,之前和四叔言語交鋒,有父親在身邊,今日和杜側妃鬥智鬥勇,孤軍奮戰,多少有些小慌。
一路到弘文館,確定徹底遠離,他李象才默默鬆了口氣,此前杜側妃示好,被他避開了,實在沒想到,杜側妃會直接找上門來。
父親疼愛他,可他明白,父親心中有一個位置,始終留給嫡母和嫡母所出的兒女,他不會讓父親為難,更不願意打破現在這種平靜的生活。
李淳風看他魂不守舍,問道:“怎麼了?看你的樣子,是遇到麻煩了?”
李象搖搖頭:“宮中事情耽擱,時間有些晚了,怕誤了師傅的事情,一路趕過來。”
李淳風知自己這徒弟沒說實話,卻也不追問,問出來也未必是他能解決的。
“這些東西,你儘快算出來,我要用。”
李淳風將厚厚一遝資料遞給李象,又道:“方便話,給我列一份表出來。”
“師傅發話,弟子當然是方便。”
李象接過資料,埋頭計算,很快就將杜側妃的事情拋之腦後。
杜側妃在李象這裡吃了閉門羹,也歇了心思,沒繼續執著於李象,動到李象頭上,太子處置李象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會厭惡她。
一個宮婢生的庶孽之子,送上門的機會都抓不住,也不指望他能有什麼見識了。不堪大用,也就不值得她費心思。
杜荷回來了,兩儀殿拜見過皇帝,述職結束,直達東宮。
抱孩子的李承乾,收獲了杜荷無情的嘲笑:“大族講究抱孫不抱子,殿下,您這也太邪性了。”
李承乾也不客氣,當即懟回去:“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嫉妒我有兒子,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杜荷哈哈一笑,回了一句:“跟西州的葡萄比起來,關中的葡萄的確酸。殿下吃不到西州的葡萄,說葡萄酸也是人之常情。”
李承乾笑了一笑,杜荷這混蛋,嘴巴一如既往的臭。
“這一次回來,你是沒機會去西州了。我是該可憐你,還是該恭喜你,駙馬都尉?”
杜荷靠在憑幾上,成親的確是一樁美事。
“殿下應該恭喜臣,再過一段時間見麵,私下裡臣就可以稱呼您一聲大兄了。”
李承乾笑道:“西州的葡萄再甜,你也是吃不到了。你現在就可以叫大兄,我不介意,當是給你的補償。”
杜荷笑容凝固,就知道太子被魏征帶壞了。
“臣好歹吃過了,隻可憐殿下,隻能吃果乾兒。”
聞言,李承乾笑得前仰後合,直喊心肝疼。
“我吃過的水果,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杜荷丟了個白眼過去,一個最遠到九成宮的太子,能吃的水果十分有限,夠能吹得。
“夢裡頭吃過的?”
李承乾頓了一頓,回憶往昔,的確如幻如夢。
“的確是夢裡吃過。”
“天呐!”杜荷隻覺得不可思議,道:“臣聽過畫餅充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夢果解饞的。”
李承乾:……
“西州的果乾兒,我還是給您帶了不少的,上次信裡說得都是氣話,殿下不要當真。今日進宮是跟陛下述職,不好帶東西。下一次進宮,我都帶來給你。”
誤會大了,李承乾趕緊解釋:“杜二郎,不是你想的那樣。”
“您不用解釋,臣都懂,都懂。”
李承乾暗道:懂個毛線,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