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話就不對了。”祖千秋搖晃著破扇子,糾正嶽靈珊的觀點。
“喝酒這種事情,那是文人雅士之間的情感交流,若是器皿不對,豈不學了路邊的苦力腳夫一樣,牛嚼牡丹,簡直大煞風景,大煞風景。”
祖千秋搖頭晃腦,說的煞有介事。
“就你還雅士呢?”嶽靈珊嗤之以鼻,苦力腳夫怎麼了,她五師哥施戴子入門之前,不就是給人當苦力腳夫嗎,這人一副窮酸樣,憑什麼看不起苦力腳夫。
“哈哈哈……在下雖然不是雅士,但是卻有三分附庸風雅。”說著,祖千秋嘿嘿嘿地笑起來。
“這麼說來,你身上還帶著夜光杯哩。”嶽靈珊這是諷刺他。
豈料,他好似沒有聽出來這話中的譏諷,反而沾沾自喜道:“我輩酒中君子,豈能不備齊了器具。”
說著,居然真的從懷中的包袱內取出了一個夜光杯。
“謔——”眾人一陣驚訝,紛紛倒吸涼氣。
看這個成色和質地,這杯子明顯是個真東西,就這麼小小一個,當是價值不菲。
沒想到此人落魄成這樣,居然還能掏出這等珍品,不會是偷的吧?
還是說,為了喝酒,把家敗光了,就剩下這麼一個杯子傍身。
隻不過,眾人的驚訝勁頭還沒有過去,祖千秋卻又接連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白玉杯。
然後是犀角杯、翡翠杯、古藤杯、青銅爵、琉璃杯、古瓷杯。
一下子居然掏出八個杯子,而且都是名杯。
尤其是那古瓷杯,他還說是什麼北宋的。加上青銅爵,這兩樣一看就是古物,至於其他幾個,本身材質就是珍奇異寶。
眾人終於是明白過來這家夥為什麼這麼寒酸了,感情把家產都湊了杯子了,可真是玩物喪誌的典範。
一時間,華山派眾人更加的鄙視祖千秋。
湊這些玩意兒,讓他自己恐怕飯都吃不上了,還扯什麼雅士,扯淡吧。
“嘿嘿嘿……”祖千秋在那尤自不知羞恥,反而十分享受眾人驚歎的目光。
“令狐兄弟,我有好杯,你有好酒,不如把船上藏那幾壇美酒都搬下來,咱們用對應的杯子喝對應的酒,這豈不是快哉。”
“好!”令狐衝不是小氣的人,揮手讓師弟去搬酒。
同時,他也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從離開洛陽之後,一路行來,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人,送些莫名其妙的禮物,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要說這些人不是一夥的,傻子都不信。
不一會兒,幾個師弟把剩餘幾壇子美酒全部都搬了過來。
施戴子離得近,在一旁打下手,隻見他先是把對應杯子的酒紛紛挑出來,而後打開泥封,手臂夾起,“嘩啦”一聲就倒入酒杯當中。
酒壇那麼大,杯子那麼小,但是整個過程,居然連一滴酒都沒有灑出來,內功著實穩健。
祖千秋看在眼裡,神情上似乎是有些著急,生怕施戴子倒撒了,或者是帶倒酒杯,他幾次想自己上手去倒,均被令狐衝以客人為由,怎麼能讓他倒酒等等攔住了。
等到八杯全部斟滿之後,祖千秋這才是長舒了一口氣,笑嗬嗬的道:“令狐兄弟,這八杯酒,你逐一喝下,然後我陪你喝八杯。咱們再來細細品評,且看和你以前所喝之酒,有何不同?”
“這樣喝嗎?”令狐衝雖然有些不解,但也不至於驚訝。
一人喝一輪,確實是有這樣的喝法。
何況,這還是八種不同口味的酒,合情合理。
“那在下就當仁不讓了。”說著,令狐衝先是舉起青銅爵,放在嘴邊。
祖千秋目不轉睛,盯著他喝。
不過,在喝下去的一瞬間,令狐衝卻又忽然把酒放了回來,滴酒未沾。
“令狐兄弟,這是何意?”祖千秋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
“你怎麼不喝呀,美酒配名杯,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呀,快喝呀,快喝呀!”祖千秋催促道。
令狐衝隻是冷笑,道:“祖兄,怎麼著急呢,莫不是這其中下了什麼毒藥?”
“那哪能啊。”祖千秋連忙擺手,尬笑當場。
“要不你先喝?”說著,令狐衝把杯子一推,塞到了祖千秋手裡。
這下子就徹底尷尬了,一旁看著的華山弟子紛紛開始起哄,把祖千秋架得下不來台。
“莫要以為我令狐衝是個傻子,你們如此這般處心積慮,這一路又是送藥材,又是送美酒,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喝上這一杯毒酒?”令狐衝和顏悅色。
但是周圍的華山派弟子卻已經紛紛拔劍,場麵立時劍拔弩張,把周圍的行人都嚇得躲得遠遠的。
祖千秋小心放下杯子,不讓酒水灑落,而後搓了搓手,十分有些不好意思,他雖不怕華山派這些弟子,但一旁還坐著嶽不群呢,那是個目光生電的超級高手,他也不敢妄動。
何況,這一次是送寶藥,又不是結仇,沒必要把關係搞僵。
“哎呀,實不相瞞,這是在下做事唐突,弄巧成拙了,實在是……”祖千秋準備坦白。
可是話說一半,忽然隻聽遠方傳來一陣大吼:“祖千秋,你個老渾蛋,快還我藥丸來,少了一粒,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祖千秋一聽這個聲音,身上的氣勢先是矮了三分,隨即,眼疾手快,從桌上拿起一個瓷碗,把八個杯子中的酒順手一倒,全部倒入瓷碗中,滿當當的差點溢出來。
而後,手上一搓,就把八個杯子全部收走,仿佛這些杯子就是他的性命。
“後會有期。”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遠處那道聲音吸引,祖千秋甩下一句,身形像個泥鰍一樣,“哧溜”一下消失不見。
“這逃命的功夫好快。”眾人來不及驚訝,隻見遠處一個肉球正在急速地滾來,滾得近了,才看出來,這原來是個人啊。
此人極矮極胖,說他是人,實在頗為勉強。
因為他根本沒脖子,腦袋下麵就是肩膀,好似生下來的時候,被人給了一拳,直接把腦袋打進腔子裡半寸。
“祖千秋呢,祖千秋呢!”這圓球一樣的怪人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