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吃完了麵,正準備坐船繼續往下走。
可是那船老大卻匆匆跑了過來,慌慌張張道:“嶽先生啊,這午後黃河上忽然起了大風,咱們的船雖大,但難免風浪顛簸,不如先住下一日,等明日風停之後,我們再繼續往下行。”
“哦?”嶽不群站在高處眺望了一下河麵,果然是風浪洶湧,把那岸邊停泊的船隻都打得一震一震的。
“也罷,德諾,你去安排一下。”嶽不群喚了勞德諾去安排住宿那些事情。
他們此行,本身就是帶弟子遊曆江湖,增長見聞的,沒有什麼非常要緊的事。
如今風浪巨大,沒必要冒著風險,硬著頭皮往下走。
一時間,眾弟子倒是開心的不得了,回船上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紛紛入城而去。
——
另一邊,老頭子的續命八丸失而複得,發了瘋一樣向東北方奔跑。
不一會兒,道路漸漸崎嶇,走上了一條山道。
又行了片刻,隻見山坡旁有一間瓦房,老頭子不走正門,彆看他身材胖,居然一個閃身就越過牆頭。
等匆匆進了屋之後,老頭子直接把門插上,而後又進了裡屋,又急忙把裡屋的門插上。
這一進屋,溫度和外麵完全是兩個樣子,這裡悶熱異常,但見房間的窗縫都用棉紙糊住,密不通風。
床也不是普通的床,而是學陝甘那邊壘的土炕,炕下似乎還在燒著火,熱騰騰的,床上則是布帳低垂,滿房子都是藥氣。
老頭子揭開帳子,柔聲道:“不死好孩兒,今天覺得怎樣?”
隻見枕上躺著一張沒有半絲血色的臉蛋,一頭三尺來長的頭發散在被子之上,頭發也是黃黃的。
那姑娘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雙眼緊閉,睫毛甚長,低聲叫道:“爹!”卻不睜眼。
老頭子一臉慈愛,說道:“兒呀,爹爹給你煉製的‘續命八丸’已經大功告成,今日便可服用了,你吃了之後,毛病便好,就可起床玩耍。”
那少女隻是“嗯”的一聲,似乎並不怎麼關切。
這些年,她爹可是沒少給她吃藥,每次都哄著說吃了就好,但是每次也都那樣吧,自己活死人一般躺了這麼久,其實早就不報什麼希望了。
隻不過,這些年她爹也太辛苦了,低聲下氣地求藥,忙前忙後地伺候,把那身形都蒼老了許多。
“兒呀,這次的藥可不一樣,這是爹前前後後花了十二年才煉製好的,這次一定藥到病除。”老頭子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扶起來,出聲強調。
隻不過,這種話說得太多了,老不死姑娘已經免疫。
隻見她斜依在老頭子身上,軟綿綿的,似乎沒有絲毫力氣。
老頭子把水袋湊近她的嘴前,溫聲道:“快,快喝了,可不能浪費一點。”
老不死姑娘聞了聞,隻覺一股古怪的氣味直衝天靈蓋,實在有些難以下咽。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老頭子,老頭子,快開門呢,我有急事要跟你說。”是祖千秋的聲音,十分的急切。
“快喝,快喝。”老頭子渾身一驚,也管不了姑娘抗拒不抗拒了,抽起水袋就往嘴裡灌。
“咕咚,咕咚,咳咳咳……”老不死姑娘眼睛有些圓睜,吃了這麼多年的藥,還沒有見過她爹哪次是這般粗暴的。
這是怎麼了,外麵不是祖千秋叔叔嗎?那麼急,肯定是有事情吧,讓他進來自己再慢慢喝不好嗎?
“兒呀,快喝快喝。”老頭子繼續催促,外麵的敲門聲也越來越重,似乎有把這房子拆了的趨勢。
他哪能不知道祖千秋要乾什麼!最近一陣,他雖然一直忙於煉藥,但是對洛陽那邊傳來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說什麼聖姑傾心嶽不群或者令狐衝。
隻是,聖姑那種天之驕女,怎麼可能看得上嶽不群呢,肯定是看上令狐衝了。
但是,這些消息,老頭子卻必須裝作不知道。
因為一旦知道了,就必須主動把續命八丸奉獻出去給令狐衝治傷。
聖姑對著他們這些人是有恩的,但是,自己的女兒這樣,十幾年辛苦好不容易把藥練成了,怎麼就甘心給出去?
人都是有私心,聖姑大恩,無以為報,把命送上都可以。
但是自己的女兒,她娘死得早,從小就困在這間屋子,活得這麼苦,她不該承受這麼多呀。
“哐啷——”一聲,外屋的門像是被砸開了。
不過,老頭子也終於把所有的藥都給自家姑娘全部灌了進去。
“哈哈哈……”老頭子扔了水袋,開心的笑了兩聲,這才是裝作一副氣憤的樣子,衝到門前,一把打開,大聲喝到:“祖千秋,你這個渾蛋,還有臉砸我家的門。”
“你可是誤會我了!”祖千秋忙是衝過來,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老頭子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突然跳起身來,大聲道:“有這等事?你……你……可不是騙我?”
祖千秋道:“騙你乾啥?你這陣子埋頭煉藥,消息閉塞,可我卻打聽得千真萬確。老頭子,咱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知己之極,要不我怎麼能拿你的藥?”
“哎呀,你何不早說!”老頭子忽然表現得頓足捶胸。
“怎麼,怎麼,莫不是已經吃了?”祖千秋大急,說著就往裡屋闖。
他當時偷藥給令狐衝,本就是壞了朋友情誼,姿態上先矮三分,等老頭子追上去的時候,良心有愧,灰溜溜地跑了。
可是剛跑沒多久就反應過來,藥還沒喝呢!
不過等返回之後,卻發現老頭子已經把續命八丸拿走。
他這次跑這麼急過來,就是告知真相,讓老頭子主動獻藥的。
誰曾想——
“這……這……這,你,你怎麼能喝呢?”祖千秋看著那扔地上那空癟的水袋,又看看床上的老不死,氣得直跺腳。
聽到這話,老頭子當即就不開心了,心中恨道:“我女兒憑什麼不能喝,這本就是我的藥。”
祖千秋尤自不知,在那氣得直撓頭。
這下子,不僅幾十年的兄弟得罪了,獻殷勤也沒獻出去。可真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