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基這話並沒有起到石破天驚的效果。
大長老臉上依舊平淡，他隻是挪動了下屁股，便不再言語。
一個外鄉人能懂什麼？
何況，大師手裡原液之神秘，功效之強橫，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李萬基見黑袍老者如此做派，也明白他心中如何想。
也是氣惱無比，本想著尊重他人命運，何必苦口婆心，但細想之下，痛苦的負擔終究還是無辜的矮人平民買單。
他還是張嘴道：“我知道大長老如何想我，心底如何貶低我。但是我敢說，我對原液的了解，絕對在你們之上。”
黑袍老者輕笑：“降臨者，你在這個等級就能有超越我認知的強橫實力，我佩服。但是… 知識的儲備靠的日積月累，你小小年紀，何況還是外來的降臨者，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有待提高。”
大長老說完，雙臂抱胸，神態間流露出些許倨傲。
然後又道：“年輕人總把一些奇遇當成資本。” 他垂眸睨著李萬基，手指扣桌，“要有敬畏心。”
李萬基盯著大長老一言不發。
黑袍老者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有些心虛，言語再次放軟。
“我說的這些都是肺腑之言，可能… 有些不好聽，但是常言道‘忠言逆耳’，這都是我的一番好心。”
李萬基嘴角抽搐，這老頭又想訓人又沒底氣的樣子著實可笑。
他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直言道：“那瓶原液，我是交給假… 所謂的大師。”
大長老眉頭一挑看著李萬基，他沒有立刻搭話，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半晌之後，黑袍老者身體前傾，“當真？”
“這還能有假？我還能告訴你，這原液是從【絕望礦坑】裡取出的。”
“哪裡？”
“絕望礦坑！”
大長老眼裡迷惑之色不減，“那是什麼地方？”
李萬基微微驚異。大長老不知道【絕望礦坑】？身為矮人族大長老，見識淵博，而且他年輕時還跟假村長同在 “暗影教團”，這還能沒聽過？不是說，礦坑的傳送卷軸商店都有的賣？
李萬基當即反應過來，假村長當初沒說實話。
不過，不重要了。馬上就能打聽到假村長的落腳點，有什麼疑問，當麵對質。
李萬基這次真誠道：“大長老，這次你真的被騙了。”
“我雖然猜不到大師的真實目的，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為了什麼研製進化藥劑。”
李萬基看大長老仍舊是半信半疑，索性直言，“大長老不妨帶我去見大師，到時我與他對質，真假便可知。”
大長老沉默片刻後，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枚暗金色的令牌，輕輕放在桌上。
“我與他還有些香火情，答應幫他隱藏行蹤，我再現身不妥，待會你可以帶著老二前去，讓他幫你帶路。”
李萬基所求的結果是找到假村長，至於大長老去不去，根本不重要。
當即點頭同意。
大長老起身，然後緩緩打開大門。
大門剛打開，就有個身影往前栽倒，灰撲撲的矮人二長老雙手還保持著扒門縫的姿勢。
見到大長老完好無損，立馬咧嘴笑道：“大哥你沒事吧？”
黑袍老者眼裡湧現一抹欣慰，然後道：“沒事，老二，你現在就帶著這位降臨者前往大師那裡，他們之間有事要解決一下。”
二長老看了看後麵的李萬基，隻見那位降臨者揚了揚手裡的令牌，笑容滿麵。
剛才還打生打死，現在怎麼好像……
“反正大哥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二長老對著李萬基招了招手，然後快步離去。
李萬基當即跟上。
從長老院走到工坊，一路上所設關卡沒有上百也有幾十。
二長老敲了敲門，無人應聲。
“可能在裡麵研究，太過專心沒聽到。”
說完，二長老又加重手上力氣，拍門聲更大。
還是無人應，二長老訕笑：“裡麵可能噪聲比較大，聽不到敲門聲。”
李萬基額頭金光乍現，並沒有捕捉到活物的蹤跡。
當下就要砸門。
二長老看到李萬基的架勢，當即攔住：“大師可是大哥的座上賓，如此蠻橫，可不是我矮人一族的待客之道！”
李萬基不管不顧，好不容易逮到假村長的下落，可不能讓他再次跑了。
李萬基手上用力一震，將二長老撞得跌坐在地。
不等對方爬起，他已抬腳踹開鐵門。
腐臭氣息撲麵而來。
二長老也聞到這股氣息，眼神一凜：“是屍臭！”
李萬基瞬間衝入工坊。
隻見裡麵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哪還有半點人影？
“跑了？”
李萬基一拳砸在牆上。
張長老捏著鼻子道：“不可能啊，昨日他還在工坊研究，被大長老請到長老院商談事情，會不會，出去遛彎去了？”
遛彎？把假村長當成賦閒的老大爺了，還遛彎。
這時，風從大門呼嘯著灌進工坊，吹得滿地碎瓷嘩嘩作響。
李萬基的目光突然被牆角的帷幕吸引，原本平整的布料正隨著氣流狂亂起伏。
李萬基一步跨到牆角，猛地扯開帷幕。
數十具矮人屍體如同堆疊在一起，綠色的膿水順著潰爛的皮膚汩汩流出，在地麵彙成冒著氣泡的腐臭水窪。
每具屍體胸口都插著漆黑的金屬管，這些管子蜿蜒交織，最終彙聚到後麵中央的容器裡。
他目光一掃，發現工坊內竟分布著十餘處帷幕。
隨著狂風呼嘯，每一塊布料都在劇烈鼓蕩。
李萬基深吸一口氣，接連扯動其他帷幕 —— 更多堆疊的屍體傾瀉而出。
二長老看著如此之多的矮人屍體，沒有一點悲戚之色，他歪著頭，語氣像在談論天氣般平靜：
“怎麼這些失敗樣品還堆在這兒？大師研究完沒處理掉，這也太臭了。”
說完，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李萬基看著插在屍體上的管子，腦子裡閃現出熟悉的畫麵。
他現在隱隱猜到，這個假村長是何目的了。
這些屍體上的管子，讓他想到了礦坑底部，那個被飼養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