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踏入殿內，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殿中眾人，最後落在矮人王身上。
還未等他開口，人群中便擠出來個精瘦的矮人，懷裡抱著張雕花圓凳。
矮人利落地將凳子擺在大長老身後，又掏出塊乾淨帕子，飛快地把凳麵擦了又擦，這才哈著腰退到一旁。
大長老大馬金刀坐下，語氣似笑非笑：“聽聞陛下臥病在床，老骨頭本想登門探望，卻怕擾了聖駕清淨。沒想到大王的病來得蹊蹺，好得倒也利落。”
矮人王冕旒下的目光與大長老的目光接觸後驟然收縮。
他挺直脊背，沒有回到王座，而是筆直地站著，居高臨下地盯著長老院眾人。
“大長老這話可折煞我了。許是先賢庇佑，昨夜喝了宮廷秘製藥湯，今早就覺神清氣爽。倒不知長老此番‘掛念’，是為探病，還是另有要事？”
大長老手掌搭在扶手上，枯枝般的手指有節奏地叩擊凳麵，發出 “篤篤” 聲響。
他仰頭望向居高臨下的矮人王，“要事？還真有件要事需要陛下定奪。”
蒼老的目光掃過立在一旁的李萬基等人，敏銳捕捉到三人緊繃的站姿與矮人王身後騎士的劍拔弩張。
他忽然笑了起來，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陛下可知先賢陵墓有外來者闖入？”
矮人王冕旒劇烈晃動，冷笑從胸腔迸發：“先賢陵墓是你長老院負責看守，有外人闖入，不應該跟我說！你們自去抓人便是！”
“幾個蟊賊罷了，不抓也無妨。”
新王大袖一揮，“不抓也無妨，難道說長老院連幾個小蟊賊都對付不了了？要不要本王替你們擦屁股？”
大長老並沒有因為幾句揶揄的話而動怒，“我們的屁股不勞駕陛下費心，但是陛下的屁股，擦起來可能會有點麻煩。”
“大膽！” 矮人王暴喝一聲。
原本退到一旁的披甲衛士重新站出，厲聲質問：“大長老縱有要事，也容不得這般僭越。”
“僭越？”
大長老冷哼一聲，“陛下以為這個王位是怎麼來的？我們這幾個老骨頭把陛下托舉到如今，現在叔侄倆說句話都成了僭越了？”
他說 “叔侄倆” 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提醒大殿內的眾人，按照輩分，他可是當今陛下的親叔叔。
大長老身後的獨眼長老站出，對著新王微微躬身，隻是彎腰的幅度有限，並沒有顯得多麼恭敬。
“陛下，適才我與三長老前去陵墓調查……”
新王眼皮跳了跳，看了看李萬基幾人。
他剛才還納悶，怎麼幾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難道暗地裡跟長老院同流合汙了？
先前還說與長老院勢不兩立，轉眼卻攪在了一起，人類果然言而無信。
不過，瞧李萬基等人，麵對長老院眾人，眼神中滿是警惕與陌生，肢體緊繃得如同即將出弦的箭，絲毫不見勾結熟稔的痕跡，倒像是初次碰麵。
新王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那兩位長老可是查到了闖入者的線索？”
“並無。”
“嗬……”
“但是，我們見到了守密者伊格納西奧，他讓我們給新王帶句話。”
獨眼長老提及守密者的刹那，新王後背瞬間滲出冷汗，浸透了華貴的錦袍。
殿內的空氣愈發沉重，大長老叩擊扶手的 “篤篤” 聲如同催命符。
新王掃過眾人，他隱隱感覺如果繼續對話，自己將會陷入被動。
“不行，得想個辦法……”
新王剛要轉身，突然踉蹌著扶住王座，額角青筋暴起：“今日…… 頭突然劇痛難忍，許是舊疾複發。議事便改日再議吧。”
他強撐著揮了揮手，看向李萬基等人道：“幾位勇士也先回去歇息，改日再談合作之事。”
兩名宮廷侍者立刻衝上前扶住踉蹌的矮人王。不等眾人回應，在侍者的攙扶下就要走出大殿。
腳步剛要跨過門檻，聽見身後傳來大長老不緊不慢的聲音：“陛下這舊疾反複得實在頻繁。”
蒼老的聲音配合 “篤篤” 聲：“若王室血脈總被病痛折磨，長老院是不是該遵循祖例，從宗室裡另擇康健者…… 承繼大統？”
殿內溫度驟降，披甲衛兵的劍 “錚” 地出鞘半寸，金屬摩擦聲尖銳刺耳。
大長老身後的六位長老瞬間結成防禦陣型。
大郎湊到李萬基耳邊，“臥槽。難道要明牌開打了嗎？”
李萬基將兩人擋在身後，“難說，氣氛不對，待會看情況，情況有變，我護著你倆先走。”
大郎點了點頭。
“好個‘遵循祖例’！” 他猛地甩開侍者攙扶，指尖顫抖著指向大長老，“當年先王臨終前將王位托付於我，可不是讓幾位叔叔隨便擺弄祖例！”
矮人王胸口劇烈起伏，“先王以命相托，長老院卻趁我病體未愈便要逼宮，當真以為我這王座是泥塑的？”
大長老背對著殿門，並未回頭，語氣淡然：“陛下可不要忘了，您還沒經過英靈的認證，這個王位即便給您坐，您也坐不穩。”
話到後半句，“您” 變成了 “你”。
獨眼長老跟著道：“守密者伊格納西奧要你即刻準備，前去英靈認證！”
“英靈認證？你們明知我尚未痊愈。”
大長老緩緩起身，雕花圓凳在他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明日，我為陛下開啟英靈認證。”
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殿外陰雲密布的天空，“屆時若不見陛下身影，長老院自會按祖例……”
話尾消散在空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甩下這句話，大長老帶領一眾長老轉身離去。
當殿門轟然關閉的刹那，矮人王突然暴喝一聲，揮起手臂將王座旁的鎏金燭台掃落在地。
燭火熄滅，大殿陷入一片昏暗，唯有他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中回蕩。
“欺人太甚！” 矮人王一腳踹向身旁的立柱，他猛地扯下頭上的冕旒，狠狠摔在地上，鑲嵌的寶石四散飛濺。
披甲衛士們齊刷刷單膝跪地，卻無人敢出聲勸阻。
矮人王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準備？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奈我何！傳我命令，調集王宮所有精銳，今夜便……”
話未說完，他猩紅的目光突然轉向李萬基幾人。
“你們 ——” 矮人王緩步逼近，腰間佩劍隨著步伐發出危險的嗡鳴，“咱們的約定作數，現在就可以去寶庫挑選一件物品。”
“如果你們還能助我鏟除長老院，另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