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禮失魂落魄地走了。
明玥並不清楚他還來過，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會因為他的出現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裴知聿上樓後，將她抱到床邊，低頭幫她滴管家送上來的眼藥水。
清涼的藥水落入眼中，明玥沒忍住眨了下眼。
裴知聿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心頭一軟，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很淺，隻是唇瓣短暫地相貼，卻讓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了。
裴知聿稍稍退開，指尖還流連在她唇角。
明玥卻忽然抓住他的手指，臉頰微紅，聲音很低，“老公，其實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
聽清她在說什麼，裴知聿心跳猛地加快，但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回握住她的手，“老婆，我想等你眼睛能看見了，再聽你親口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明玥怔了怔，隨即抿唇笑了，“那…你到時候可彆後悔。”
“不會。”他聲音裡帶著笑，“我等你。”
裴知聿雖然不知道裴知禮與她是如何相處的，但他不認為如果一定要二選一，他會輸。
接下來一段時間，明玥按照醫生的要求定期使用抗生素眼藥水預防感染，服用恢複視力的藥物。
她眼睛的光感也一天比一天清晰，現在不用手機報時她就能分辨白天和黑夜。
一直持續服用藥物半個月後，明玥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睛能看到色彩了。
她視線中的臥室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由不同輪廓的色塊組合而成，就好像正常視力的人隔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能隱約看見裡麵灰色的鵝絨被、深棕色的床頭櫃以及雪白的牆壁。
明玥愣住了，她不確定地又拄著盲杖走到與臥室一門之隔的衣帽間，鞋包、衣服、首飾被收納的整整齊齊。
以前，她隻能靠撫摸去分辨材質款式，顏色更是需要裴知聿提醒她。
而現在，她站在衣櫃前，能看到粉的、白的、黑的…不同的色彩堆疊在一起。
她的眼睛真的能看見了！
明玥心情雀躍地坐回床邊，摸索著找到手機，準備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裴知聿。
但手機剛打開，就有一條未讀消息彈了出來。
語音助手機械地讀出短信內容。
【發件人：老公。內容：老婆，我今晚要出席一個合作方的晚宴，我已經讓曹管家幫你提前準備晚飯，不必等我。我這邊結束了會早點回去陪你。】
明玥熟練地回複他：“知道了老公，少喝點酒。”
裴知聿最近幾天好像很忙，總是早出晚歸，明玥隻能先按下這個念頭。
或許，等他今晚回來時，給他一個驚喜會更好。
晚餐時分，明玥在餐廳低頭喝著魚湯，自從了解到多吃魚對視力恢複有幫助後，曹管家就讓廚師每天換著法子燉魚給她吃。
她剛喝上一口，就聽見門口傳來裴知行的聲音。
“嫂子，我哥今晚又不回來吃飯？”他拉開她身側的椅子坐下，接過曹管家遞來的毛巾擦手。
明玥抬起頭，雖然看不清他的麵容，但能隱約辨認出他今天應該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嗯，他說有個晚宴要參加，會晚點到家。”
裴知行輕哼一聲，“什麼晚宴能有嫂子重要？要是我，肯定不舍得留嫂子一個人在家吃飯。”
明玥沒有接話，她總覺得裴知行有時候說話怪怪的，但又挑不出毛病。
“嫂子，”裴知行突然湊近她，“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見一些了？”
明玥驚訝地抬頭，雖然視線模糊，但她確實能感覺到裴知行正盯著她的眼睛看。
“為什麼這麼問？”
“剛才我擦手的時候，你的視線跟著動了。”裴知行摸了摸下巴，“而且，你夾菜的動作也比以前準確多了。”
說完，他又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玥條件反射地眨了眨眼。這個細微的反應讓裴知行輕笑出聲，“嫂子果然能看見了，我哥他知道了嗎？”
明玥頓時露出羞澀的神情，“他還不知道我想等他晚上回來再告訴他。”
裴知行盯著她臉上那抹甜蜜的期待，心中止不住地湧現酸澀嫉妒的情緒，眼底一片陰翳，“看來嫂子是準備今晚給哥一個驚喜？”
“嗯。”明玥點點頭，語氣格外認真地叮囑他，“知行，你可千萬彆和他說。”
裴知行的手握緊筷子又鬆開，嗓音聽不出異樣道，“好，我幫你保密。”
吃過晚飯，明玥回臥室先是照例滴了眼藥水，然後在衣帽間裡努力分辨著眼前模糊的色塊，其中一抹柔和的裸粉色在一片深色中格外顯眼。
她手指摸了下，布料是真絲材質。雖然看不清細節，但能辨認出這是件吊帶款式。
明玥伸手取下，洗過澡後換上。她坐在梳妝鏡前，將長發鬆散地披在肩頭，有些不確定的想著，這樣打扮應該是好看的吧。
隨即又想到今晚自己要做的事，不由害羞起來。
她在床上坐了會兒，聽手機報了好幾次時間。
終於，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明玥聽到聲響，緊張地站起身，她朝門的方向看了眼。
站在門口的男人應該是穿了一身黑，他身上大片的黑色色塊與她在衣帽間看到的服裝風格基本一致。
但以往極為熱情的男人，此刻卻像是傻了般看著她既不說話也不挪步。
明玥等了會兒，實在坐不住了先起了話頭。
“老公，你怎麼不進來呀？”
話落，那人還是一動不動。
明玥頓時有些惱了，這種事他不會是要她主動吧。
但想到門還開著，擔心被路過的傭人看見，她還是朝他走過去，把他拉了進來。
他身上是她熟悉的味道。
好在男人雖然不說話，但仍聽話地被她拉進臥室，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