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門打了一輛車,往沿江路奔去。
天色很黑。
悶雷陣陣。
透過車窗,我感受外麵吹來略帶寒意的江風,思緒微飄。
尋寶入墓的風險,從來都不隻有陵塚那些機關暗器。
畢竟,墓是死的,人是活的。
支鍋散席、搶寶奪器、下套破局、出貨脫身
每一步江湖路,其危險程度,都不亞於下墓摸金。
廖小琴人在滇省入墓,我在此處做局牽製九幽堂,沒有誰更重要之分。
師徒兩人之所以費儘心思演一出雙簧大戲,目的無非是為了尋出那一件驚世天寶金蠶蛻。
不過,我心中始終有一個疑問。
廖小琴曾反複告誡我,天寶歸天藏,凡人沒命扛。
金蠶蛻若真能找到,像這種級彆的東西,彆說出手了,但凡黏上,絕對會有滅頂之災,可為什麼她還是孜孜以求?
這事不大符合她妖孽一般的性格。
嫂子到底什麼身份、何種目的
“想啥雞毛呢?到了!”
董胖子一句話將我思緒拉回現實。
兩人快速下車,來到沿江路老機修廠倉庫。
按照老關摸出來的信息,由於肖三皮最近為了尋人,將手下精乾力量幾乎全給帶走,倉庫隻留下兩男一女值守。
一千來平方米的大倉庫,外麵設有一間值守房,正亮著昏黃燈光。
我們小心翼翼潛過去,朝裡望了一下。
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手中握著一瓶李渡高粱,桌上一疊花生米,人醉醺醺的,坐椅子上磕睡,黑白電視機播放著《白眉大俠》。
另外一男一女哪兒去了?
兩人等了十來分鐘,未見其他動靜。
不知道是老關信息摸排有誤,還是臨時更換了排班人員。
我抬頭望了一眼暴雨欲來的天空,戴上口罩和帽子,低聲對董胖子吩咐。
“不等了,按計劃做!”
董胖子聞言,捏起一塊石頭,往值守房的玻璃狠砸了過去。
“哢嚓!”
玻璃四裂。
醉鬼嚇了一大跳,直接從椅子上摔下,頓時清醒了。
他瞅了幾下破碎的玻璃渣,眉頭緊皺,快速拿起手電筒,出了門,轉過來勘察情況。
“嘭!”
一聲悶響。
醉鬼人栽倒在地。
我已出手將他點暈。
兩人迅疾拖他進了值守房,拿繩子將對方雙手綁床架子上,用布條塞住嘴,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朱砂筆,在牆上寫下幾個大字。
“濟廣藥坊,謀財害命,血債必償!”
我們轉身來到倉庫東南角。
圖上標注,東南角牆邊有一根戶外大排水管,沿管子爬上去,便能從老虎窗鑽進倉庫。
不過,我們沒必要鑽進倉庫,爬到屋頂,掀開一部分瓦便可。
我對董胖子說:“你在下麵守著,有動靜立馬處理!”
爾後。
我沿著大水管開始攀爬。
倉庫僅六米來高,僅數十秒,便上了屋頂,小心翼翼走到中間位置,儘量降低動靜,動手快速掀瓦。
老式瓦房很好掀,不到十來分鐘,已翻開好大一片區域,露出了下麵排骨狀屋頂架。
正想繼續之時,我突然心中一沉,停住了手中動作。
下麵隱約傳來一對男女的聲音。
“你怎麼還沒好?老韓等下要醒了”
“放心吧,老韓一喝就醉,不到明早醒不來我厲害不?”
“死相!”
“”
透過排骨架朝下看去。
倉庫西北角,高高的藥材堆上,墊著一卷茅草,上麵趴一對男女,正嗨。
難怪這兩個貨不見蹤影,敢情大晚上躲倉庫耍活兒!
他們還挺專注的,上麵有人掀瓦都不知情。
“哢嚓!”
忽然之間!
天空一道響雷炸動。
由於屋頂已掀開了諾大空間,銀蛇刹時飛舞,閃電透過排骨架漏下,照得整間倉庫驟然亮起!
突如其來的強光,男人被驚嚇得身軀一哆嗦,本能抬頭往上看。
我與他猛然對視!
男人臉色陡變,雙目緊縮,直接從藥材堆翻了下去,嘴裡驚恐大喊。
“鬼啊!!!”
這貨嚇瘋了,連衣服都忘穿,撒丫子就往外瘋跑。
“老韓!老韓!見鬼了!!!”
我頭皮發麻,第一時間往下瘋跑。
鬼知道他的喊叫會引出什麼幺蛾子。
必須製服這對野鴛鴦!
暴雨突然傾盆而至。
我順著大水管,哧溜一下,滑到地麵,抬眼見到,女人神色慌張穿著衣服,從倉庫大門跑出,當下幾個疾踏,抬手往前一拍,對方癱軟在地。
董胖子呢?!
讓這貨在倉庫口守著,人竟然不見了!
事情太過緊急,根本來不及細想,我往值守房狂奔。
房裡隻有老韓!
轉頭一瞅。
狂風暴雨之下,一個光溜的身影,正往外麵大路瘋跑,一邊跑,一邊瘋狂撥弄手機。
顯然,男人先去了值守房,見到了老韓狀況和牆上的字,跑出去準備電話叫人了!
我簡直要急瘋了,撿起一塊石頭,迅疾往前砸去。
“啪!”
對方猝不及防,栽倒在地。
我一個箭步躍上前,抬手將他敲暈,撿起手機,一翻通話記錄。
萬幸!
未撥出!
我冒著漂泊大雨,先將男人拖回值守房,再出去把女人也拖了進去。
直到此時,董胖子才滿身雨水趕了過來。
我惱火不已。
“你他娘死哪兒去了?!”
董胖子肥臉抽搐。
“我一泡屎憋不住,跑角落拉屎了,一聽到聲音,來不及擦乾淨就跑來了,你聞聞,手上還有臭味。”
蒼天!
死肥仔怕不是來克我的?!
我無語到了極致。
“滾犢子!你上去掀瓦,我來守!”
董胖子聞言,扭著肥屁股冒雨往外疾跑。
“遵命!小孟同學,您消消氣!”
我稍鬆了口氣。
三個家夥頂多半個小時就會醒過來,我今晚也不打算休息了,見他們醒來就敲暈,直到雨水將倉庫的藥材全部浸泡成功為止。
可僅僅十幾分鐘,董胖子渾身落湯雞一樣回來了,肥臉笑嘻嘻。
“搞定!”
我皺眉問:“啥叫搞定?”
董胖子向我解釋。
“道爺掀瓦的時候,瞅見隔壁屋頂有大水塔,還有一根往外排水的軟管,乾脆打開了水塔的閥門,將大軟管扯到屋頂,暴雨和水塔雙管齊下,倉庫已經水漫金山了,不信你去看看?”
我立馬跑過去看。
倉庫頂似瀑布垂落一般,嘩啦啦往下狂降水,地麵積水都快淹到腳腕了。
為了防潮,倉庫四周角落還擺滿了石灰。
水泡石灰,發出劇烈反應,往外不斷滾泡冒氣。
董胖子剛才還專門將石灰漿全給糊在了藥堆上。
水泡加石灰漿熬,假藥材全廢了!
我說了一句。
“老子原諒你了!”
兩人返回值守房,吃著花生米,咪著李渡高梁,賞著外麵雨景,一直等到淩晨四點多。
幾個貨中途醒了幾次,可未等他們眼睛睜開,再次被敲暈。
眼見已萬無一失,我把他們手機給丟了,將值守房的老式褡褳門從外麵給反鎖,快速離開了倉庫。
回到香燭店換完衣服,已是清晨時分。
掀濟廣藥坊老巢這一仗,打得相當漂亮!
兩人雖又困又累,可架不住腎上腺素狂飆。
我問董胖子。
“你要休息麼?”
董胖子狂灌幾口水,抹了一下嘴。
“休息個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去斷肖三皮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