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煙頭都嚇掉在地,迅疾轉身衝進房間。
廖小琴躺床上,俏臉蠟白,毫無血色,嘴裡塞著一塊毛巾,全身大汗淋漓,鬢絲淩亂黏於臉頰,褲子挽起,一雙腿溢滿了血,濃黑色的,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鼻腔沁入一股古怪味道,腥中帶酸。
如同夏天悶死臭蟲子的嗅感。
徐清果站床邊,大口喘著粗氣,一副幾近累癱的神情。
我急問:“怎麼樣?!”
徐清果沒搭理我,擦了擦嫂子腿上的黑血,將毛巾甩入垃圾桶,對我招了招手,示意出去再說。
兩人來到屋外大廳。
徐清果洗乾淨手,臉色凝重,憂心忡忡。
“我要給你搭脈。”
“啊?”
“懷疑你會被她傳染。”
癱瘓也能人傳人?
儘管心中不解,我還是將手探了過去。
徐清果沒搭脈,卻從檀木盒裡捏出一枚長長銀針,對針頭輕嗬一口氣,衝我曖昧又挑釁地眨了眨大眼睛。
瞬間!
針刺入我手臂!
我右胳膊若被電流猛擊,麻疼感極速傳導至半個身軀,人根本坐不穩,椅子一翻,摔倒在地,無法動彈。
徐清果轉頭抄起隨身攜帶的包,對我劈裡啪啦一頓狠砸。
“死混球!嚇我、點我穴、熏我!”
“我徐清果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不打殘你,本小姐絕對會憋出乳腺結節!”
“”
我無語到了極致。
果然女人越漂亮越不可信,剛才她倆還不計前嫌商業互吹呢,轉眼間卻拿我來撒氣,玩川劇變臉麼?
“徐清果,你瘋了吧?”
“咦?還敢還嘴?!”
她轉身又捏出來一支明晃晃的銀針,凶神惡煞準備再紮。
我嚇得肝都發顫,讓她打肯定打不死,可紮針絕對能紮死我。
“彆彆彆!我道歉!”
徐清果瞅我已經老實,又狠砸了十幾下,方才稍微解氣,銀牙咬唇,將我手臂上銀針給拔了。
見自己能動彈,我有些生氣,迅疾從地上起身,手指著她。
“你”
徐清果背負雙手,胸口傲然上挺,頭微揚,滿臉囂張。
“你打我噻!”
我從不打女人。
更何況,接下來給廖小琴治腿,還得仰仗眼前這位女神醫。
我惡狠狠回道:“你太美!!!”
徐清果見狀,噗呲一笑,撩了撩頭發,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水。
“剛才我還沒施針,隻是先放了黑血。”
“”
“知道你嫂子雙腿有什麼問題麼?”
“不知道。”
“她中了靈語蠆。”
“什麼?”
徐清果向我解釋。
“一種古墓積屍水中養的毒蟲。僅在《滇南蟲譜》裡記載過,幼體肉眼不可見,從人足底的然穀穴鑽入,入體後會變成液體,沿經脈遊走到腰椎命門盤踞。”
“它吸收人精血,逐漸長大,凝結成蟲,起初雙腿間歇性麻痹,爾後肌肉萎縮,幾個月後,皮膚浮現出蛛網狀黑色恐怖紋路,人會出現‘蟲語症’,也就是囈語,主動講出內心所有秘密。”
我訝異不已。
“不對啊!她出現問題兩年了,沒有囈語,肌肉不見萎縮,腿一直挺白的”
徐清果斬釘截鐵打斷。
“你比我懂嘍?”
我撓了撓頭。
“您老繼續。”
徐清果沉吟了一會兒。
“她是不是經常叫你買馬錢子和斑蝥泡酒喝?”
我愣了一下。
“對!她說自己體寒。”
徐清果秀眉緊蹙,揉了揉太陽穴。
“體寒?這兩種藥材奇毒無比,她肯定還加了其他東西進去,正常人喝幾兩下去都要見閻王!”
“她不僅本事牛,膽子大,心更狠,靠酒以毒攻毒,壓製靈語蠆,強行讓它休眠,所以才沒出現我剛才說的症狀。”
我:“”
徐清果拿了一張紙,刷刷寫下幾行字,遞給我。
紙上寫著:雷擊地、裹屍服、十年香爐灰。
“我現在僅給你嫂子放了血,但治好的關鍵,必須用太乙神針將她體內蟄伏的靈語蠆給紮出來,這幾樣東西必不可少。天氣預報說明晚雷陣雨,施針大好時機,你必須抓緊時間找到它們!”
我皺眉問:“雷擊地指什麼?”
徐清果解釋:“就是曾經生長過雷擊木之地,靈語蠆恐雷,在這種地方下針效果最佳。”
我點頭回道:“好!”
一天時間,要找齊三樣東西太難了。
必須得從今晚開始動手。
剛準備出門,我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名字。
董川!
死胖子為梅嶺真君觀主,這三樣東西應該不難搞吧?
唯獨擔心這貨不大靠譜,假把式。
我立馬轉頭問徐清果。
“董胖子有沒真本事?”
徐清果聞言,眸子頓時一閃。
“有!我倒沒想到找他絕對沒問題!”
得到她肯定答複,我拿出嫂子的手機,給董胖子打電話。
接通之後,電話那頭聲音嘈雜。
“吉時已到!梁柱巍巍立乾坤,祥瑞光芒照滿庭,道爺唱罷上梁曲,主家興旺萬代春”
“喂!小孟,我在給彆人紮紅布安大梁,你彆掛,馬上就好。”
“老羅,紅包紅包!”
等了好一會兒,董胖子人應該轉到了偏僻處,喘著大粗氣問。
“小孟,大晚上打電話,是不是要倒鬥?道爺有時間!”
“不是,想讓你幫忙找三件東西。”
“什麼東西?”
我將情況講了一遍,末了,專門提醒他。
“我要這東西來救命,酬勞你儘管提,若沒有就直說,開不得玩笑!”
董胖子哈哈大笑。
“咱們好兄弟,講義氣嘛,什麼酬勞不酬勞的!三樣東西對彆人來說難如登天,道爺卻真有現成的你能給多少?”
“開個價吧!”
“哈哈,到時再說!雷擊地我道觀後山不遠處就有一塊,你們過來給我電話。”
掛完電話。
我對徐清果說:“董胖子有現成的!”
徐清果聞言,眼眸一片欣喜,透出一位大夫對治好絕症成就感的濃烈渴望,立馬起身,準備收拾家夥什。
“道觀清淨,利於治療,現在就走!”
我想了一想。
“明晚再去吧。”
徐清果俏臉疑惑。
“為什麼?”
我也不知怎麼解釋。
嫂子住村裡目的為了躲災,剛才一群追殺嫂子的王八犢子,必然是暗中跟著我和徐清果進村的。
這事總讓我聯想起鬼佬墓山洞中的煙盒。
若在鬼佬墓跟蹤我們之人,與村裡那群鳥人為同一批,我嚴重懷疑,除了我和徐清果之外,董胖子有沒可能也被人給悄悄盯上了?
如果董胖子也被盯,我們現在貿然與他彙合,極大可能又再次陷入對方埋伏圈。
廖小琴曾說過,所有滅頂之災,皆來自於不小心。
這推測雖有一些牽強,又不得不防。
我對徐清果說:“董胖子給人安大梁沒空,東西他會準備好,明晚我們直接去。”
爾後。
我給董胖子發了一條信息,讓他抽空悄悄回道觀,在後山雷擊地處做好標誌,地下埋好裹屍布和香灰,屆時我們自己會過去。
董胖子非常不解,問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我回了一條。
“彆問!給你一千紅包,明後天你在外麵浪,人千萬彆回道觀。”
董胖子回道:“孟爺,好嘞!”
如果董胖子真被人暗中盯著,人在外麵浪,等於替我們牽製對方了。
廖小琴一直暈著。
翌日下午。
我們租了農莊老板的小四輪車,開往梅嶺真君觀。
一路小心謹慎,棄車後走小路上山,甚至都沒進董胖子那座破道觀,直接來到後山。
董胖子在一株焦黑的雷擊樹上綁了紅絲帶,往地下一挖,弄出來一罐子香爐灰和一套臟兮兮的裹屍布。
徐清果抬頭瞅了瞅烏雲密布的天空。
“去把你嫂子脫光!”
我瞪大了眼睛。
“多光?”
徐清果回道:“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