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然後,我——
“抱歉前輩,我能稍微休息一下嗎?”
“嗯?啊好的,你的魔力也快耗儘了吧。稍微放鬆一下比較好,”
“非常感謝!”
在被挖掘的墓穴附近,我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我暫時離開一會兒。”
那個人影正是艾倫前輩。
昨天被加爾巴克小隊長狠狠操練後躺在野戰醫院休養的偵察兵前輩。
既然他已經能活動了,還是去打聲招呼吧。
“艾倫前輩。”
“哦,是圖裡啊。”
不愧是醫療部的本事,昨晚因暴行導致艾倫前輩受的傷幾乎已經痊愈了。
他單手握著鐵鍬,似乎正在參與挖掘墓穴的工作。
“您的身體已經不要緊了嗎?”
“啊,謝謝。圖裡你也比想象中的要精神許多,真是太好了。”
艾倫前輩看著我溫柔地笑了。
照這個狀態,明天應該就能順利回歸崗位了。
“圖裡,你來得正是時候。那家夥也挺讓人放不下心的。”
“正是時候嗎?”
“啊。像我們這樣休息日不多的家夥,能有機會送彆戰友的機會可不多啊。”
艾倫前輩說完,用眼神示意我看向那堆被安放整齊的屍體山。
躺在那裡的是———
“薩爾薩·莎莎”
“嗯,他們馬上就要火化了。”
從雜亂堆疊的屍體山中露出臉的,正是同期的薩爾薩·莎莎。
“”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麵部被灼燒成紫黑色,布滿潰爛的灼痕,一塊布條緊緊纏在頭部,似乎是為了遮掩顱骨的傷口。
我想起來了。
就在前幾天的宴會上,薩爾薩還嬉皮笑臉地要表演裸體舞蹈。
他那份傻氣中透著溫柔的本性,我其實並不討厭。
“對了圖裡,關於薩爾薩有個不錯的回憶。”
“是關於我的嗎?艾倫前輩。”
“嗯。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當所有收集到的遺體都被拋入坑中後,士兵開始往周圍撒上隨處采摘的野花野草。
隨後身著牧師製服的士兵走到前列,開始念誦安魂的悼詞。
“前幾天我們出去找女人的時候聊起來。那家夥啊,對你救了他性命這件事特彆在意。”
“薩魯薩·莎莎,很在意被我救了?”
“沒錯。明明被救了卻連晚飯都沒能分給你,還一直欠著人情。”
聽著艾倫前輩的話,我不由得回想起來。
第一次違反命令救下他性命時,他因為缺席任務簡報被罰禁食,最終什麼都沒能回報我。
“薩爾薩·莎莎那小子啊,嚷嚷著下次無論如何都要由他來保護圖裡,還要對你說『這下可還清人情了』什麼的。”
“所以他才會那麼亂來。”
啊,我完全沒察覺到薩爾薩·莎莎竟然抱著這樣的念頭。
回想起來,他在接到充當肉盾的命令時,似乎異常的乾勁十足。
難道說,他正是因為過度逞強,想要保護我——
“他真是說到做到啊。我對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子致以敬意。”
“就為了這種理由——”
結果反而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嗎?
“現在,開始默哀。”
不久後,牧師低聲吟誦咒文,火焰將整個墓穴包裹。
脂肪燃燒的潮濕腥臭味在四周彌漫開來。
然而現場沒有一個士兵選擇離開。
屍體,終將成為滋生傳染性微生物的溫床。
比起直接掩埋,儘可能的回收後進行焚燒處理更為理想合適。
然而燃料十分寶貴,無法奢侈地傾灑在屍體上。
僅憑人體油脂與衣物作為燃料,屍骸便在這般微火中緩緩燃燒。
“——————”
薩爾薩·莎莎就這樣被火焰靜靜吞噬了。
皮膚熔解剝落,拖著焦黑的濁流,如同蠟燭般在文火中煎熬。
被烈焰包裹著的薩爾薩·莎莎,麵容始終未見安詳。
高溫令其唇齒綻裂,四肢扭曲佝僂,蜷縮的脊背凝固成臨終掙紮的姿態。
“”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圖裡。”
但這樣一來,我已經不行了。
無論怎麼忍耐,我的眼中的淚水都止不住地溢出來。
“彆憋著。一個新人還逞強,裝什麼大人呢。”
“”
“好好發泄出來,才能更快轉換心情。所以,這樣才是對的。”
我再也無法繼續看著熊熊燃燒的薩爾薩·莎莎了。
心靈如此脆弱。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麼不堪一擊的人。
“————!”
我雙膝跪地,用手掩麵,捂住臉,咬緊牙關咽下不成聲的嗚咽,將不成聲的嗚咽死死咬碎在唇間。
斷線珍珠般的淚水無止境地滾落。
飛濺的水滴映照著搖曳的火焰。
“為英勇的戰友們默哀。”
而後懦弱如我,終是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