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家夥體力太差,拖慢了整個部隊的行軍速度。簡直就是條慢吞吞的菜青蟲!”
“是非常抱歉”
“就算你將來要當衛生兵,現在的跑步訓練指標也必須完成。有空就找周圍人幫忙扔石頭砸你。休息時間加練的話,誰都不會有意見。”
通宵達旦後的訓練,對於尚未成熟的身體實在過於殘酷。
我全身肌肉被折磨得徹底崩潰,最後連站立都做不到,隻能癱在地上抽搐。
這樣下去明天肯定動不了。得趕緊做放鬆運動才行。
“行了,明天開始準你回去乾衛生兵的活。你可彆偷懶啊!”
“是謝謝排長”
“再過幾周,你總該能從菜青蟲進化成螞蟻了吧。要是再做不到,我就宰了你!”
從訓練期間他話語的種種細節來看———
看來加爾巴克排長對於因自己腿腳慢而拖累行軍速度這件事相當不滿。
唉,畢竟我隻是個兩周前還在孤兒院、從未接受過任何訓練的十五歲的小女孩。
體力差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所以原本我打算找機會偷偷鍛煉體能,但似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訓練時間。
於是昨晚加爾巴克排長靈光一現———既然當衛生兵這麼忙,那就邊工作邊鍛煉好了。
就這樣給我製定了一套魔鬼訓練計劃。
“”
也就是說,我連衛生兵工作中那點可憐的休息時間都要被剝奪了。
雖然明白這是必要的。
但這副身體真的撐得住嗎?
“喲,二等兵圖裡。”
“您、您好。呃。那個,羅德裡二等兵閣下。”
“怎麼,才跑這麼點就不行了?可真沒出息。”
疲憊不堪———這是最能準確形容自己當下狀態的詞語。
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消耗殆儘到如此地步,或許還是人生頭一遭。
這輩子第一次被消耗到油儘燈枯的地步。
不過接下來,我終於能夠獲得久違的充足睡眠時間了。
因為根據加爾巴克排長的命令,明天早晨五點又要開始醫院勤務。
唯有今夜可以酣然入夢。
雖然對此刻仍在拚命工作的衛生兵同僚深感愧疚,但請允許我先休息。否則我真的會沒命,猝死的。
“圖裡妹妹辛苦啦~”
“前輩辛苦了,格雷前輩。”
“真是累垮了呢。果然,加爾巴克排長的魔鬼訓練名不虛傳,操練起來可夠狠的啊!?”
格雷前輩向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是啊,通宵之後的地獄式訓練實在讓我吃不消。
我此時已經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雖然有點早,那個請允許我休息。”
“好好好,你早點睡吧。新兵裡已經有一個在躺著了。”
我往戰壕那邊一瞥,隻見那位沉默寡言的二等兵早就已經躺下了。
我記得那是自稱羅德裡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我”
據說他挖完戰壕後,沒和任何人說話就立刻躺下了。
而且不知為何睜大著眼睛,一直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什麼。
“那個”
“啊,新人時期像那樣發瘋的家夥可多了,你彆管他就行。”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我想說的話,格雷前輩露出乾澀的笑容,告訴了我答案。
野戰醫院裡那些發狂大鬨的病人,和他給人的感覺有點像呢。
有點嚇人,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睡覺吧。
“那我先告辭了,格雷前輩。”
“嗯,晚安,圖裡。”
我在與他相反的角落——戰壕的小溝裡蜷縮著身體。
“”
就這樣,我像一灘爛泥般沉沉睡去了。
“”
——————
────眼前展開的,是令人懷念的光景。
那是孤兒院旁的空地上,與青梅竹馬的小夥伴們一起追逐嬉戲的場景。
在歡樂玩耍的人群中,還能看見巴尼的身影。
這不過是一個月前,對我來說還習以為常的日常。
與孤兒院的夥伴們嬉笑打鬨,曾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但這份『和平』,是前線將士們用生命阻擋敵兵才得以守護的。
我想回到這個地方。
好想逃離軍隊,拋下一切,回到那座孤兒院去。
“真想喝上一碗熱湯,躺在軟綿綿的床上睡一覺啊。”
“這可不行啊,圖裡。”
緊接著,薩爾薩·莎莎臨終時的麵容掠過我的腦海,浮現在我的眼前。
他痛苦地蜷曲著身體,被火焰吞噬逐漸焦黑的姿態,此刻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光是回想起那副模樣,我的胸口就仿佛被壓迫般心跳加速。
他是拚上性命來救我的。
所以絕不能丟下他。
怎能任由薩爾薩·莎莎孤零零地長眠於此,自己獨自回去呢。
我必須連同薩爾薩·莎莎的那份,一起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