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後堂。
州衙的後堂要比縣衙的後堂更大更寬敞,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子,左邊的一排房子是倉庫和稅司,還有供州衙官員聚會之用的花廳,右邊的一排房子則是廚房、膳房之類的場所,正後方的一排房子則是可以供州衙的屬官臨時居住。
後堂的左側還有個月亮門,穿過去之後還有個小花園。
就這配置都能看得出來,州衙官員生活的優渥程度,要遠高於縣衙。
潯州刺史湯文遠正坐在院子裡的木椅上。
而湯文遠的對麵坐著的乃是年興和洛景元。
三人之間的桌子上,還放著三杯茶。
今日上午,湯文遠便是將懷遠縣令和這位洛師爺請到了州衙,湯文遠今日心情又頗為不錯,看樣子似乎是有什麼喜事要發生。
年興心中此時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把他們叫過來乾什麼?
難道說洛賢侄要跟刺史大人的老母訂婚約了?
洛景元倒是要比年興平靜的多,因為他現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兒子跟刺史大人的母親沒啥關係。
湯文遠撫了撫胡須道:“年大人在懷遠縣衙兢兢業業,本官看在眼裡,如今本官正打算趁機向上麵舉薦年大人……”
“恭喜湯大人!”年興本來腦子就一片混亂,聽完湯文遠話音落下,立刻站起身來道喜。
湯文遠都愣住了,我舉薦你,你恭喜我乾什麼?
年興此時忽然回過神來不對勁,刺史大人好像要舉薦自己,而不是給賢侄定婚約,於是連忙改口:“恭喜我自己……”
洛景元都忍不住拉了年興一下:“年兄,當著刺史大人的麵呢,你穩當點啊……”
“呃……”年興第三次調整自己的狀態:“多謝刺史大人的栽培,下官失言,還望大人恕罪!”
“嗬嗬……無妨無妨……多少考中舉人的都在中舉的那一刻失心瘋了,嗬嗬,年大人不必激動。”湯文遠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今年的春稅,懷遠縣衙足足比往年增長了六成,可見年大人和洛師爺的用心啊。”
洛景元和年興都連忙拱手口稱謬讚。
其實也的確是謬讚。
因為稅收增長跟他們倆一點關係沒有。
實在是兒子太能乾。
洛霄把摘月樓拉起來了不說,又搞了個青霄齋,還就開在青樓旁邊,再加上現在的仙人醉。
懷遠縣衙的稅收那可以說是蹭蹭蹭的往上漲,想拉都拉不住!
而懷安縣那邊可就慘了,釀酒出身的徐家和倚紅樓的生意是越來越不景氣,一下子少了兩個納稅大戶。
一旁的洛景元也是一臉期待,年興都被湯大人賞識了,他還有個讓刺史大人都很尊重的好兒子,接下來湯大人是不是就該說說他了?
不給自己加官,起碼也得來個官複原職吧?
然而緊接著,湯文遠就開口道:“今日中午本官做東,去雲鶴樓吃一頓,本官與洛師爺一同恭賀年縣令。”
年興這個時候拱手道:“刺史大人,當初洛兄便是被小人所害才丟了官職,懷遠縣能有如今的局麵洛兄出的力其實比下官都要多,這份功勞下官寧願不要,可否請大人為洛兄官複原職?”
“年兄……”洛景元此時不由得有些熱淚盈眶,想不到這個時候年兄竟然能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哈哈哈!”湯文遠笑著搖了搖頭:“非是本官看不到洛師爺的功績,而是洛師爺的機緣還在後麵呢,就等著享兒子的福吧。”
湯文遠當然可以給洛景元封官,但是最多也就是再給個學官這種沒什麼實權的官職,給不了什麼主政的官職。
跟堂堂國丈大人的名頭比起來那簡直差遠了,還不如不封呢。
洛景元和年兄兩人也隻能是麵麵相覷。
便在這時,湯文遠的師爺走了過來,拱手道:“大人,洛公子與鐵獄的大人來了。”
湯文遠聽到這裡,立刻笑道:“快請!”
“是!”
洛景元又疑惑了,自己兒子什麼時候又跟鐵獄扯上關係了?
……
洛霄和玉麵閻羅在師爺的引路下,往後堂走來。
之所以這個時候稱呼龍靈音為玉麵閻羅就是因為她現在臉上帶著鬼麵具。
不戴麵具她是龍靈音,戴上了麵具,她就是鐵獄的玉麵閻羅。
而玉麵閻羅的身側還跟著一名人高馬大的壯漢,臉上帶著一個黑麵具,並沒有玉麵閻羅的鬼麵具做工精致。
這名壯漢名為嶽擎,乃是主管潯州鐵獄的武職——黑無常。
相應的若是在地方鐵獄裡擔任文職,則被稱為白無常。
也難怪江湖上稱呼鐵獄為鬼衙門。
瞧瞧這職業名稱……
當玉麵閻羅走到後堂看到後堂的院子裡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一瞬間麵具下的俏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錯愕。
洛霄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時,臉上也是同樣浮現出了一抹錯愕。
玉麵閻羅低聲道:“看到那個穿書生袍的中年人了嗎?就是他!擠在一堆媒婆之間的那個男媒婆!”
“啊?”洛霄頓時呆愣住了,兒媳婦差點把公公給揍了?
玉麵閻羅越說越是咬牙切齒:“想不到他竟然還在官府任職!下次他要是再敢給你胡亂說親,我就對他不客氣……他怎麼往我們這裡走來了?”
“爹……”洛霄看到父親來到自己麵前,老老實實的開口道。
玉麵閻羅頓時呆住了,洛霄叫他什麼?
這不是男媒婆啊?
這是洛霄的爹!
回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事……
簡直丟死人了!
一開始就給人留了個壞印象。
幸好現在戴著麵具,沒人能看到她的真容。
洛景元先是朝著玉麵閻羅和黑無常行了一禮。
玉麵閻羅裝作無事發生一般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往前走去。
見到鐵獄大人走了,洛景元終於是忍不住:“兒子,爹總算是見到你了,你說說你往家裡領的都是什麼人!”
“呃……”洛霄心虛道:“爹,當著刺史大人的麵呢,談私事不好,咱們回去再說……”
“兩句話的功夫不打緊!”洛景元咬牙切齒道:“第一次你領回家的那個多好啊,大家閨秀,身段和模樣好不說,還特彆懂禮貌;你看看你第二次領回來的,初次見麵為父進門的時候頭都不抬一下就算了,就在前幾天為父回家的時候,她都不讓為父進門你知道嗎?一拳頭就把門砸出來一個坑啊!誒,兒子你這一臉心虛的表情乾什麼?她沒在這裡又聽不見。”
洛霄欲哭無淚,她聽得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