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佛國詭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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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鏽佛睜眼。

就在江白踏入佛國的邊境的時候,此刻天上的月光正在被漫天的經幡所絞碎。

鏽跡斑斑的巨佛埋著黃沙,掌心托起著的不是蓮台,而是由齒輪與經文所組成的渾天儀。

阿月的分魂指尖的冰晶小劍突然融化,凝成個“卍”字烙進了沙地之中。

“江白,你看,因果盤開始轉了。”

沙暴中浮現出了三百銅僧,他們的關節處經文流轉得如同活的蟲子一般。

為首的那個人摘下了青銅佛麵,露出了趙無痕那張半機械的臉。

“江師兄,你要是在此地殺生,可是要背業障的。”

他的胸口鑲嵌著一顆水晶佛心,表麵浮動的梵文正是星圖所缺失的坐標。

子時,機械菩提。

菩提林裡的每一片葉子都是轉動的齒輪。

就在江白踩碎了落葉的瞬間,整片樹林都開始重組起來,枝乾扭曲成了一個囚籠。

阿月的分魂突然躍上樹梢,翡翠藤蔓刺入了樹乾。

“看,樹心!”

江白劈開樹乾的刹那,青銅色的汁液一下子便噴湧而出。

汁液中浮現出一具少女的乾屍,他的腕間藤環刻著一個“陸”字。

那正是阿月第六道分魂。

乾屍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胸腔齒輪開始轉動起來,誦經的聲音震落了漫天的鐵葉。

“梵鐘器靈在聽。”

趙無痕的聲音從樹頂傳來。

“每當你殺一人,因果盤就會轉一度。”

“怎麼樣?好不好玩?”

江白所斬斷的銅僧頭顱滾落在地,頭顱的瞳孔突然映出了昔日的場景。

睦洲城的屍潮中,某個被他誤殺的流民正在啃食著觀音土。

醜時,業火焚心。

阿月分魂的冰晶劍刺入了第六分魂的心口之中,整片的佛國突然寂靜了。

被殺的銅僧化作了一片金粉,他在空中凝聚成了江白的生平。

鐵匠鋪所打鐵的童年,初遇阿月時被搶走的饅頭,器堂地火室剜心的抉擇……每個畫麵都燃起了熊熊的業火。

“這就是八苦業火陣。”

趙無痕的機械佛心跳出了胸腔,懸在了因果盤的上方。

“這裡燒的是你所欠的命債。”

江白的右臂晶紋暴漲起來,竟然開始吞噬起了業火。

翡翠的左腿卻突然生根,藤蔓纏住了阿月的分魂。

“我的腿在……共鳴?”

“共鳴?”

寅時,梵鐘詭音。

就在佛國中央的梵鐘自鳴的時候,因果盤裂開了一道深深的深淵。

江白在墜落的過程中看見了鐘內的景象。

三百銅僧正在熔煉著活人,他們將哭嚎的靈魂鑄成了梵文。

阿月第六分魂的屍身飄在熔爐之上,她的心口此刻插著青銅杵。

“器靈根作錘,聖女魂為砧。”

趙無痕的機械佛身從梵鐘的內壁剝離。

“師尊要鑄的,是超度眾生的佛器。”

江白揮臂斬向了那所謂的佛身,斬落的機械臂卻化作了經卷纏住了阿月的分魂。

梵鐘突然倒轉,熔化的魂鐵澆向了二人。

卯時,因果倒逆。

阿月的分魂突然捏碎了冰晶劍,碎片凝聚成了時光長河。

她拽著江白躍入了浪濤之中,因果盤開始逆旋。

他們回到器堂的地火室,江白握住了陳長老遞來的鼎紋;

他們回到劍域冰窟,阿月剜心前的那最後一笑;

他們回到魔淵的血池,魔尊撕開了胸膛的機械心臟……

每個抉擇點都浮現出了青銅佛杵,趙無痕的聲音在時空中回蕩。

“改一個因果,就能救她。”

趙無痕的聲音震撼了江白的心靈。

江白劈碎了準備刺向阿月本體的佛杵,右臂晶紋突然皸裂,那裡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梵文。

而是。

而是梵文!

辰時,佛劫臨世。

重返現實的一瞬間,梵鐘炸成了碎片。

因果盤上的星圖補全了最後的兩處。

妖界的血藤與魔淵的核心。

趙無痕的機械佛心被江白攥在了掌心,齒輪間正卡著那半枚玉鎖。

“師尊在……”

佛心突然自爆,金光中浮出了老僧的虛影。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阿月分魂的翡翠藤蔓絞碎成了一片虛影,江白卻見了被殺的銅僧全部複活,眉心亮起了“卍”字的血印。

巳時,殘佛泣血。

江白右臂徹底晶化,化作了梵鐘形的狀。

每敲擊一次,就有銅僧自爆成了一片金粉。

阿月分魂的藤蔓吸食著地上的金粉,竟在背後凝聚成了一束翡翠佛光。

“往生咒是反的……他們在煉輪回盤!”

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了萬丈佛窟。

那佛窟真是深不見底的存在。

窟底懸著一具青銅巨棺,棺材上纏滿了寫著經文的鎖鏈。

每根鎖鏈都拴著一位月族的聖女,最新那具赫然是阿月的本體。

“七器鎮天,鎮的就是聖女魂。”

老僧的真身自棺中坐起。

“月族,本就是器靈族!”

午時,真佛非佛。

就在江白擊碎佛窟穹頂的時候,天光如一把利劍劈開了這所謂的言語。

三百聖女的魂魄化作了一束流光融入了阿月的本體,翡翠的佛光凝聚成了青銅巨杵。

老僧的佛身開始崩潰,露出了底下機械的佛骨。

那每一節脊椎都刻滿了趙氏的家紋。

“你以為趙家為何能操控七界?”

“真是可笑至極。”

老僧的頭顱滾落在地。

“月族造器,趙家執器,這才是……”

阿月本體的手掌穿透了佛骨,直接捏碎了核心佛晶。

“真是吵死了,喋喋不休,吵得要命。”

未時,梵鐘歸位。

就在佛國崩塌的時候,江白右臂的梵鐘脫離了他自己的軀體,與因果盤融合成了第七器靈。

阿月的本體從棺材中走了出來,她的足尖點地之處綻放開了一朵朵血色的曼陀羅花。

“現在。”

“現在還剩妖界與魔淵。”

星圖在掌心流轉,最後的兩處坐標指向了他們彼此。

江白忽然咳出了齒輪與藤蔓所糾纏的血塊。

“我們一直在器靈體內。”

趙無痕殘留的機械眼突然映出了真相。

所謂的七界,不過是黃庭錘內的殘破器域。

申時,錘醒魂歸。

阿月的本體握住江白晶化的右臂,翡翠瞳光照亮了錘內的世界。

無數的器靈從廢墟中緩緩升了起來,它們朝著中央的聖女魂跪拜。

江白看見了幼年的自己正在鐵匠鋪捶打著鐵塊,每一錘都震碎了一片器域。

“該醒了。”

“江白,醒醒。”

阿月吻上他皸裂的唇瓣,已經晶化的軀殼寸寸剝落起來。

“外麵的仗,我們還沒打完呢。”

就在晨光刺入眼簾的時候,江白攥著真正的黃庭錘,躺在了最初的睦洲城廢墟。

阿月啃著半塊已經發黴了的饅頭,手腕間的藤環沾滿跑新鮮的血跡。

“下次再輪回的時候,千萬彆再把我忘了。"

戌時,殘火照骨。

黃庭錘的裂痕裡滲出了血色色月光,江白握著鐵錘的手掌能夠感觸到器靈悲的鳴。

阿月蹲在焦土上拚湊出了星圖的碎片,褪色的藤環突然繃斷,玉珠滾入了地縫的深處。

那裡浮現出了半張的青銅麵具,紋路與魔尊臉上的裂痕嚴絲合縫。

“趙家祖祠就在星圖的背麵。”

她的指尖撫過了麵具內側的刻文。

“這些瘋子……把祠堂修在錘子外麵。”

錘身忽然震顫起來,裂痕中伸出了青銅的觸須纏住了阿月的腳踝。

江白揮起錘頭砸向了地麵,飛濺的卻不是泥土,而是齒輪與血肉所混合的碎塊。

黃庭錘正在自我修複,此刻正在吞噬著現實世界。

亥時,界外殘垣。

穿過錘體裂縫的時候,江白看見真正的天空。

那裡沒有日月星辰,隻有無數懸浮的青銅巨錘。

每柄錘子表麵都爬滿血管一般的紋路,錘柄末端拴著一個個鐵鏈,串聯成了遮天蔽日的囚籠。

趙家祖祠立在最大那柄錘頂,飛簷下懸掛著三百顆頭顱。

最新的那顆還在滴血液,那正是魔尊被撕爛的麵孔。

阿月扯斷了纏在腕上的鐵鏈,翡翠的瞳孔映出了祠堂的牌匾。

“原來他們姓的不是趙……是'造'。”

牌匾突然翻轉,露出背麵血字:

造器為天禦靈為奴。

子時,千錘刑台。

祠堂的門打開的時候,湧出了滾燙的銅汁,落地的瞬間便凝聚成了趙無痕的機械佛身。

他的胸腔佛晶此刻已然換成了青銅心臟,每一下跳動都震落了簷角的頭顱。

“師尊等你們……等了三百年。”

刑台從地底緩緩地升起,台上立著七根青銅柱。

每根柱上都拴著一位月族的聖女,最左側的冰柱裡封著阿月的本體。

江白右臂的梵鐘紋突然離體,化作流光擊碎了冰柱。

但冰渣中站起來的卻不是阿月,而是三百年前那位月族大祭司。

“器靈族的叛徒。”

大祭司抬手凝聚出了翡翠杵。

“把聖女魂交出來!”

醜時,叛月之刑。

翡翠杵刺穿江白左肩的時候,帶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青銅的碎屑。

阿月的分魂突然自碎屑中躍出,藤蔓絞住了大祭司脖頸。

“偷了月族秘術的賊,也配提叛徒?”

刑台開始轉動起來,每轉一度便有時空的殘影浮現出來:

大祭司剜出了聖女的雙目煉成了滄溟珠;

趙家的先祖將月族的幼童澆鑄成了器靈;

魔尊親手為妹妹阿月戴上青銅枷鎖。

江白揮錘砸向了刑台樞紐,卻被反被震飛掀起。

趙無痕的機械佛身趁機捏住了阿月的分魂,佛晶瞬間便刺入了她的眉心。

“師尊要的,是完整的'鑰匙'。”

寅時,雙魂同燼。

阿月的本體突然睜開了眼睛,刑台裡所有的青銅柱應聲炸裂。

七道聖女魂彙聚成了洪流,衝入了分魂的體內。

趙無痕的佛身開始融化,機械心臟裂開了一道縫隙。

“不可能”

“不可能……鑰匙明明被分魂……”

“你們永遠不懂。”

阿月的本體握住江白持錘的手。

“月族器靈,本就能千魂歸一。”

雙魂相融的強光中,江白看見了她的記憶:

三百個自己在不同的器域裡輪回,每個都在錘聲裡刻下了星圖坐標。

卯時,錘醒天道。

祖祠崩塌的時候,所有的青銅巨錘都開始了共鳴。江白手中的黃庭錘裂到了柄端,露出了核心的青銅輪盤。

那裡的每個凹槽都鑲嵌著一片聖女魂。

阿月將最後一片魂晶按入了輪盤之中。

“轉吧。開始轉吧”

輪盤轉動的瞬間,現實世界如褪色一般的畫卷剝離起來。

趙家的祖祠化作青銅的巨門,門後是浩瀚的星河。

門縫溢出的星光凝聚成了一道道的階梯,每一階都浮現著月族的文字:

以魂為鑰以器開天。

趙無痕的殘軀突然暴起,機械心臟炸成鎖鏈纏住阿月。

“師尊……要成了……”

辰時,星河器塚。

踏過青銅門時,江白才知何為“器靈”。

星河間漂浮著無數的殘破仙器,每件都裹著一層人形光影。

那正是曆代器靈族魂魄。

阿月扯斷了纏著自己的鎖鏈,翡翠瞳光掃過了那片星海。

“找我們的錘子。”

七道流星自深空墜落,在江白身前拚成了一個完整的黃庭錘。

錘麵浮現出了月族的祭壇,壇上跪著一個鐵匠身影。

那正是三百年前初代江白的殘魂。

“你終於來了。”

殘魂起身遞過了錘柄。

“這一世,換你護著她。”

巳時,天匠臨世。

趙家老祖自星河儘頭浮現出來的時候,他的身軀已染與青銅巨錘融為了一體。

錘頭的裂口噴出了器靈的殘魂,哀嚎的聲音震碎了星辰。

“月族本就該是器奴!”

江白起錘頭迎擊,雙錘相撞炸開了一個漩渦。

阿月躍入了漩渦的中心,翡翠瞳光化作了億萬藤蔓。

“我們的命,輪不到你來鑄!”

星河開始倒流,所有的器靈殘魂彙入黃庭錘。

趙家老祖的青銅錘麵浮現出了一道裂痕,那裂痕下露出了底下蠕動的血肉。

那根本不是錘子,而是用器靈族澆築起來的怪物。

午時,萬魂歸錘。

江白捏碎了最後一片聖女魂晶,黃庭錘綻放出來了一道混沌之光。

趙家老祖在強光中解體,青銅碎塊裡掉出來了一顆機械佛晶。

裡麵封印著真正的阿月本體。

“原來你把自己……煉成了器靈。”

江白砸碎了佛晶,阿月本體的睫毛顫動如蝶。

星河開始崩塌,所有的器靈殘魂湧入了黃庭錘之中。

阿月握住江白的手,帶著他揮出最後一錘。

青銅巨門轟然閉合,將趙家永恒的封在門外。

未時,凡鐵新生。

江白在鐵匠鋪醒來時,爐火正旺。

阿月啃著饅頭蹲在門檻,腕間藤環沾著新鮮血跡。

“這次輪回,你遲到了三刻。”

門外的睦洲城熙熙攘攘,巡道宗招新的旗幡剛剛掛上城牆。

江白摸著完好無損的黃庭錘,錘柄的餘溫尚未消散。

那裡多出來的圈翡翠紋路,如藤環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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