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籠罩著這座濱海巨城,沈閒一襲青衫,緩步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自從上次大戰過後,他便朝著城池趕回,但中間又經曆了一些小風波……
如今總算是再次歸來。
“聽說了嗎?”茶攤前,一名年輕修士激動得聲音發顫:“黑潮那群畜生被人一鍋端了!整整二十艘戰船,全在焚天島上燒成了焦炭!”
沈閒腳步微頓,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此刻的他重新經過了易容,連最細微的表情都做了調整。
“何止啊!”旁邊賣靈果的老漢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侄兒是跑商的,昨日經過焚天島,說那火山口都被削平了!方圓十裡寸草不生,地上全是劍痕!”
街角幾個散修倒吸一口涼氣。
其中一人突然壓低聲音:“我聽說……出手的是位劍仙!那鬼鮫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劍斬了頭顱!”
“放屁!”隔壁桌的大漢拍案而起:“分明是位隱世的元嬰真君!不然誰能團滅整個海潮海寇團?”
沈閒繼續往城主府走。
這些市井傳言倒是越傳越離譜了,不過正合他意,這樣就沒人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
城主府前,兩名築基初期的侍衛正在閒聊。
左側那位年輕侍衛突然皺眉,看著一個陌生修士徑直走來。
“站住!城主府重地,閒雜人等……”
話音未落,卻在看清來人手中之物時如遭雷擊。
那滴血的頭顱雙目圓睜,猙獰刀疤橫貫麵門,不是凶名赫赫的鬼鮫又是誰?
“這……這……”年輕侍衛喉結滾動,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他不由想到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位元嬰真君。
一旁同伴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前輩恕罪!”
他死死按住同伴肩膀,聲音發顫:“這蠢貨新來的,有眼不識泰山!”
“帶路。”沈閒淡淡道。
兩名侍衛如蒙大赦。
穿過禁製,沈閒被引入一座雲霧繚繞的懸空閣樓。
甫一踏入,一股熟悉的茶香傳出,令人心神放鬆。
閣樓內,一位白袍老者正在煮茶。
他看起來約莫六旬年紀,麵容慈祥,就像個普通的富家翁。
但沈閒知道,這位就是威震東海的靈海城主——元嬰真君李滄瀾!
茶霧氤氳間,李滄瀾手中茶盞突然“哢”的一聲裂開一道細紋。
“小友可知……”老者慈祥的笑容漸漸凝固,渾濁的眼珠泛起一絲血色:“鬼鮫是老夫養了幾百年的狗?”
身為城主,為了城中產業和威望,有諸多事情都不便做,但又覬覦海寇帶來的巨大利潤。
再加之,海寇的存在會影響自身統治,倒不如從源頭控製住。
所以幾百年前,他便暗中扶植建立了黑潮海寇團,使其成為自己最得力的黑手套。
如今……
這個苦心經營的黑手套竟被人毀於一旦!
更令他震怒的是,毀掉這一切的人,此刻正帶著鬼鮫的頭顱,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麵前討要賞金。
元嬰期的威壓驟然爆發,案幾上的茶具瞬間碾成齏粉。
閣樓四壁的防禦陣法自動激活,卻見沈閒連衣角都未動一下。
“知道。”沈閒隨手將鬼鮫的頭顱扔在地上:“咬人的狗,該殺。”
早在得到對方儲物袋裡那傳訊令牌時,他便知道會有此事發生。
但他依舊來了。
“好膽!”李滄瀾怒極反笑,抬手扔出一件白玉如意,靈寶氣息彌漫開來,突然暴漲三丈,化作一條猙獰水龍撲來。
“把你的師門說出來!”他釋放出元嬰神識,想要將其徹底壓製。
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還不至於團滅整個海寇團,他想知道對方的背後到底是誰。
但有太虛映神鑒的存在,沈閒根本不受影響,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師門嗎?”沈閒念叨著這句話,忽然一枚令牌飛出,落在麵前案台上。
那令牌蔥綠,上方圖案乃是一棵挺拔神木,周邊金絲繚繞,泛著靈光。
水龍在距離沈閒三尺處猛然僵住。
李滄瀾臉色一沉:“神木宗!”
對方竟然來自青州第一大宗!
不過看那令牌樣式,似乎是宗門的內門弟子,算不上核心弟子。
那這次對方毀掉黑潮海寇團,是對方自己為之,還是……
不等他繼續思考,沈閒又丟出一枚身份令牌。
而這一次,那身份令牌上一個鎏金大字讓其臉色劇變。
“沈家嫡令?!”
這位元嬰真君心頭大震,急忙掐訣收回靈寶。
那水龍縮回如意形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靈海城雖為青州獨立勢力,但還惹不起這位青州第一大族,尤其是對方沈家嫡子身份一出,更是讓其驚疑不定,猜測黑潮的覆滅,是不是因為沈家人出手。
畢竟對方可沒少派人來找自己談,想要將靈海城納入自己的版圖。
沈閒靜靜地看著他:“現在,城主打算做什麼?”
在明知對方可能和黑潮有關係後,他依舊選擇出現在此,自然是有恃無恐。
放眼整個青州,還真沒有多少勢力敢無視這兩枚令牌背後的含義。
哪怕對方真的不管不顧,沈閒還有其他保命底牌,完全不用擔心安全。
此行,不過是為了懸賞榜的那件靈寶罷了。
閣樓內死一般寂靜。
“誤會!都是誤會!”李滄瀾突然堆滿笑容,變臉比翻書還快:“老夫是說……殺得好!那狗東西早該處理了!”
他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心中飛快盤算著利害關係。
沈家嫡子這個身份,就像一柄懸在頭頂的利劍。
靈海城是他耗費三百年心血打造的基業,若因一時衝動得罪沈家,後果不堪設想。
他討好地看向麵前之人:“請問,閣下莫非是沈厲少爺?”
眼下,沈厲的死訊還未徹底傳開,而沈家就三位嫡子,這城主理所應當地認為就是對方。
沈閒不置可否。
“你這玉如意倒是不錯。”他目光落在地上那件靈寶上。
這是一位元嬰真君的法器,而且他能感受到裡麵澎湃的水靈之力,正好適合作為主修水係功法的衛昭離。
既然身份都暴露了,自己當然得借此弄點更好的東西。
李滄瀾笑容一僵,立刻會意,當即將此物拿起,恭敬奉上:“這白玉如意跟隨在下多年,乃是一件頂級靈寶,若沈少爺喜歡,可以直接拿去。”
“哦?”沈閒隨手接過,指尖輕撫如意上流轉的靈紋,感受著其中澎湃的水係靈力,滿意地點點頭:“確實是件不錯的玩物。”
接著,他話鋒一轉:“那這懸賞的獎勵呢?”
李滄瀾目光一閃,連忙趁熱打鐵,袖袍一揮,三道流光依次落在案幾上:
第一道是一枚通體湛藍的寶珠,內裡似有波濤洶湧;
第二道是個儲物袋,隱約可見靈石堆成小山;
第三道則是塊紫玉令牌,上刻“靈海”二字。
“玄水珠,十萬靈石,還有一枚隻有靈海城貴客才有資格擁有的令牌。”李滄瀾恭敬道:“沈少爺可還滿意?”
沈閒神識掃過,確認無誤後收入囊中,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位前倨後恭的城主:“城主大人果然大方。”
“不敢當,不敢當。”李滄瀾很是卑微,又試探性問道:“那今日之事?”
“今日?”沈閒挑眉,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不過是來領個懸賞罷了。”
說罷轉身欲走。
李滄瀾暗中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相送。
“沈少爺若有什麼需求,儘管來找在下!”他出聲道。
沈閒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青衫飄然間已消失在閣樓外。
隻留下李滄瀾站在原地,臉上諂笑漸漸凝固,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又很快被深深的忌憚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