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不是一座建築,而是一道深淵。
常歡和阿青站在懸崖邊緣,望著下方雲霧繚繞的深淵。
三天疾行,他們終於來到了青龍會總壇所在地——龍淵。
傳說這裡曾是古代劍客的埋骨之地,後來被青龍會占據,改造成總壇。
“入口在那裡。”阿青指向懸崖一側的狹窄棧道,那棧道如同一條細線,貼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向下延伸至雲霧深處。
常歡眯起眼睛。
棧道上有幾個黑點在移動——青龍會的巡邏弟子。
他估算了一下距離和角度,低聲道:“正麵突破太冒險。”
阿青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墨家典籍記載,龍淵有一條密道,是古代劍客為躲避仇家所建。如果沒被青龍會發現,應該還在這個位置。”
她指向懸崖另一側的一片藤蔓。
常歡仔細看去,發現那裡的藤蔓比周圍要稀疏一些,隱約露出一個洞口形狀。
“我先下。”常歡說著,已經抓住一根粗壯的藤蔓,向下滑去。
藤蔓比他想象的結實,但表麵布滿尖刺,很快就把他的手紮得鮮血淋漓。
常歡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向下。
阿青緊隨其後,動作輕盈如貓。
約莫下墜了二十丈,他們來到了那個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洞口不大,勉強能容一人爬行進入。
常歡拔出短刀,率先鑽了進去。
洞內潮濕陰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和鐵鏽味。
隨著深入,通道逐漸變寬,最後竟能讓人直立行走。
牆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劍招圖譜,有些已經被青苔覆蓋。
“這些劍法”常歡低聲說,“很像心劍功法,但又不完全一樣。”
阿青點頭:“據說心劍功法就是李無塵在這裡參悟的。看來傳言不假。”
通道儘頭是一扇石門,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
阿青仔細檢查後,在幾個特定位置按下,石門無聲滑開。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中央是一座黑石建造的大殿,四周點著火把,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黃昏。
這就是青龍會總壇的核心——龍淵大殿。
“劍心牢在大殿下方,”阿青指著大殿側麵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那裡是龍淵最深處,據說連聲音都傳不出來。”
常歡觀察著大殿周圍的守衛。
四名穿著不同顏色長袍的人站在大殿四角——青龍會“四象使”: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除此之外,還有數十名黑衣弟子來回巡邏。
“硬闖不可能。”常歡皺眉,“得想個辦法引開他們。”
阿青咬了咬嘴唇:“我有個主意,但很危險。”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這是墨家秘製的‘焚心丹’,服下後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功力倍增,但代價是”
“是什麼?”常歡盯著她。
“三日昏睡,經脈如焚。”阿青平靜地說,“但足夠我引開他們,給你創造救人的機會。”
常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行!”
阿青驚訝地看著他。
這是常歡第一次如此明顯地表達對她的關心。
“我我是說,”常歡鬆開手,聲音恢複冰冷,“我們需要完整的戰力。另想辦法。”
阿青眼中閃過一絲溫暖,正要說話,突然大殿方向傳來一陣騷動。
兩人立刻隱蔽起來,觀察情況。
大殿正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襲繡有金色龍紋的黑袍,臉上戴著青銅麵具——正是青龍使!
在他身後,四名弟子押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
雖然那人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但常歡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李無塵!
二十年過去,他的麵容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但那雙眼睛依然如劍般銳利。
“今日是滿月,”青龍使的聲音在深淵中回蕩,“正是開啟劍塚的最佳時機。李無塵,你還要頑固到什麼時候?”
李無塵抬起頭,聲音嘶啞卻堅定:“劍塚秘境一旦開啟,天下必將大亂。我寧可死,也不會幫你們。”
青龍使冷笑:“你以為我們非你不可?”他一揮手,“帶他去劍心牢!等‘鑰匙’到了,一切自會明了。”
常歡和阿青對視一眼。
鑰匙?是指什麼?
待李無塵被押走後,青龍使轉向四象使:“加強戒備。影門那邊有消息了嗎?”
白虎使上前一步:“門主‘幽泉’已經動身,預計日落前到達。”
青龍使點頭:“很好。等劍塚開啟,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常歡聽得一頭霧水,但直覺告訴他,這一切都與自己有關。
他示意阿青跟上,兩人借著陰影的掩護,悄悄向劍心牢摸去。
劍心牢的入口隻有兩名守衛,很快被常歡無聲解決。
他們沿著狹窄的階梯一路向下,空氣越來越冷,呼吸都凝成了白霧。
階梯儘頭是一扇鐵門,門上沒有鎖,隻有一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阿青檢查後低聲道:“需要青龍使的手印才能打開。”
常歡冷笑,拔出短刀:“那就簡單了。”
他正要暴力破門,阿青卻攔住他:“等等!這鐵門連著機關,強行打開會觸發警報。”她從發髻中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讓我試試。”
銀針插入鎖孔,阿青閉目凝神,手指微微顫動。
片刻後,鐵門發出輕微的“哢嗒”聲,緩緩打開。
牢房內,李無塵被四條鐵鏈鎖在牆上,呈“大”字形。
聽到門響,他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在看到常歡的瞬間變得清明。
“你終於來了。”李無塵的聲音顫抖,“我就知道,你會來。”
常歡站在門口,突然不敢上前。
二十年的分離,十年的師徒,如今卻以這種方式重逢。
他不知該說什麼,甚至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人——師父?父親?
阿青輕輕推了他一下:“時間緊迫。”
常歡這才上前,短刀一揮,斬斷鐵鏈。
李無塵虛弱地滑落在地,常歡下意識扶住他。
“心歡”李無塵顫抖的手撫上常歡頸後的胎記,“你都記起來了?”
這一聲呼喚擊碎了常歡最後的防線。
他單膝跪地,聲音哽咽:“父親”
李無塵老淚縱橫,緊緊抱住常歡:“二十年我找了你二十年”
阿青背過身去,給父子二人片刻私密空間,同時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常歡很快恢複冷靜,“青龍會為什麼要抓你?鑰匙又是什麼?”
李無塵的表情變得凝重:“劍塚秘境傳說中古代劍仙留下的遺跡,裡麵藏著能讓人無敵於天下的‘天外玄鐵’。而要開啟秘境,需要兩樣東西——心劍功法和劍引。”
“劍引?”
“一種特殊的劍氣,必須在嬰兒時期就種入體內,隨著成長而成熟。”李無塵痛苦地說,“二十年前,影門和青龍會聯手襲擊我們家,就是為了抓你因為你出生時體內就自帶劍引。”
常歡如遭雷擊:“所以我體內的劍氣”
“不是天生的,是被種下的。”李無塵點頭,“我找到你後,不敢相認,隻能收你為徒,教你心劍功法其實是為了壓製劍引,延緩它成熟的時間。”
阿青突然轉身:“有人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從階梯上傳來,聽聲音至少有十幾人。
常歡立刻扶起李無塵:“先離開這裡!”
三人衝出牢房,迎麵撞上了趕來的青龍使和四象使!
雙方在狹窄的通道中狹路相逢,戰鬥瞬間爆發。
常歡的刀對上青龍使的鋼爪,火花四濺。
阿青則攔住了白虎和朱雀二使,軟劍如靈蛇吐信。
李無塵雖然虛弱,但劍法仍在,以指代劍,與玄武使周旋。
“常歡!”阿青在激戰中喊道,“帶師父先走!我來斷後!”
常歡知道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一刀逼退青龍使,扶起李無塵就向出口衝去。
青龍使怒吼一聲,鋼爪突然伸長,直取常歡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阿青擲出軟劍,纏住鋼爪。
青龍使大怒,反手一掌拍向阿青胸口。
阿青倉促格擋,仍被震飛數丈,撞在石壁上,噴出一口鮮血。
“阿青!”常歡目眥欲裂,就要回身相救。
“走!”阿青掙紮著站起來,從懷中取出焚心丹,一口吞下,“快走!”
丹藥入腹,阿青的氣勢瞬間暴漲。
她的雙眼泛起詭異的紅光,雙手結印,口中念誦古老咒語。
地麵開始震動,石壁上的劍招圖譜突然亮起,化作無數劍氣,向青龍會使者襲去!
“焚心訣!”青龍使大驚失色,“你瘋了!這會要了你的命!”
趁著混亂,常歡咬牙帶著李無塵衝出通道,來到大殿外。
整個龍淵都在震動,碎石不斷從頂部掉落。
“父親,我們必須救她!”常歡急切地說。
李無塵按住他的肩膀:“來不及了焚心訣一旦啟動,施術者必死無疑。阿青知道這一點。”
常歡如墜冰窟。
那個總是默默守護他的女子,就這樣死了?
就在這時,大殿屋頂突然炸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正是影門門主“幽泉”!
他全身籠罩在黑袍中,臉上戴著沒有五官的白色麵具,如同鬼魅。
“李無塵,好久不見。”幽泉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刺耳難聽,“看來我們的計劃很成功,劍引已經完全成熟了。”
李無塵將常歡護在身後:“幽泉!二十年前的賬,今天該算清了!”
幽泉大笑:“算賬?不不不,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設計讓青龍會抓你兒子,你們父子哪有重逢的機會?”
常歡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幽泉緩緩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李無塵有七分相似的臉,“我也是李家的人,按輩分,你們該叫我一聲叔父。”
李無塵倒吸一口冷氣:“李幽然!你你還活著?”
“當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幽泉——李幽然冷笑道,“當年我故意放走你,就是為了今天。劍塚秘境需要兩個條件:成熟的劍引和完整的心劍功法。現在,都齊了。”
常歡突然明白了什麼:“你利用青龍會他們以為自己在利用你,實際上”
“聰明!”李幽然讚賞地點頭,“青龍會不過是我手中的棋子。現在,是時候開啟劍塚了!”
他一揮手,數十名影門殺手從四麵八方湧出,將常歡和李無塵團團圍住。
更糟的是,青龍使和四象使也從大殿中衝出,雖然個個帶傷,但戰力仍在。
常歡和李無塵背靠背站立,陷入絕境。
“父親,”常歡低聲說,“心劍功法能同時使用嗎?”
李無塵一愣:“理論上可以,但從未有人試過”
“那就試試。”常歡握住父親的手,“我們血脈相連,劍氣應該能共鳴。”
李幽然似乎察覺到他們的意圖,厲聲喝道:“阻止他們!”
但為時已晚。
常歡和李無塵同時運轉心劍功法,兩股劍氣在血脈共鳴下竟然融合為一!
更驚人的是,常歡體內的劍引也被激活,三股力量交織,形成前所未有的“雙生劍訣”!
兩條劍氣巨龍從父子二人身上衝天而起——一條白龍,一條黑龍,在空中交織盤旋,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龍淵大殿的屋頂被劍氣撕裂,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當煙塵散去,常歡和李無塵已經不見蹤影,隻留下滿地狼藉和驚愕的眾人。
李幽然不怒反笑:“跑吧,跑吧劍引已經激活,無論你跑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劍塚秘境,終將開啟!”
在龍淵最深處的暗河中,常歡背著昏迷的李無塵,艱難地逆流而上。
他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裡,隻知道一件事——阿青死了,而這一切,必須有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