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債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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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最烈的燒刀子,裝在粗陶碗裡,擺在鐵砧上。

鐵匠鋪的爐火正旺,火星濺在柳墨的斷劍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老鐵匠沒抬頭,他的眼睛渾濁得像蒙了一層灰,手指卻靈活得驚人。

“這劍,斷了十年了吧?”

柳墨沒說話,隻是將酒碗推過去。

老鐵匠咧嘴一笑,露出三顆黃牙:“斷劍重鑄,是要見血的。”

阿雪靠在門框上,銀簪在指尖轉了一圈:“他的血,還是彆人的血?”

老鐵匠終於抬頭,渾濁的眼珠盯著阿雪:“姑娘的簪子,倒是件好兵器。”

阿雪冷笑:“殺人的東西,不分好壞。”

老鐵匠哈哈大笑,突然抓起鐵錘,狠狠砸在斷劍上!

“鐺——”

火花四濺,斷劍竟被砸得嵌入鐵砧半寸。

“好劍!”老鐵匠舔了舔嘴唇,“江南柳家的‘青霜’,劍身摻了玄鐵,斷口處還留著仇人的血。”

柳墨的瞳孔微縮:“你認得這劍?”

老鐵匠沒回答,轉身從爐中抽出一塊通紅的鐵胚:“三十年前,我替你父親鑄過劍。”

鐵錘落下,火星如雨。

每一錘都精準地砸在斷劍的裂痕上,仿佛在敲打一段塵封的往事。

阿雪忽然走到爐邊,從懷中取出那塊假雪衣令:“這塊玉牌,你可認得?”

老鐵匠的手頓了頓,鐵錘懸在半空。

“雪衣門的梅花令……”他的聲音突然沙啞,“是贗品。”

“哦?”

“真品的梅花蕊裡,藏著一滴血。”老鐵匠的錘子繼續落下,“雪衣門主的血。”

阿雪的手指猛地收緊,玉牌邊緣割破了她的掌心。

血,滴在鐵砧上。

“嗤——”

白煙騰起,血珠竟在燒紅的鐵塊上凝成了一朵梅花的形狀。

老鐵匠的臉色變了:“你……”

阿雪攤開手掌,傷口處的血珠詭異地凝而不散:“現在,它是真的了。”

柳墨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的裂痕在錘擊下竟開始自行愈合。

老鐵匠的額頭滲出冷汗:“姑娘的血……是‘寒髓’?”

阿雪沒回答,銀簪卻已抵在老鐵匠的咽喉:“繼續鑄你的劍。”

鐵錘再次落下,但節奏已亂。

門外,忽然傳來馬蹄聲。

不是一匹,而是一群。

柳墨的手按在未成形的劍上:“來得及嗎?”

老鐵匠咬牙:“再給我半柱香!”

阿雪轉身走向門口:“我給你一炷香。”

銀狐大氅揚起,她像一片雪飄出門外。

柳墨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道:“她的血,為什麼能激活雪衣令?”

老鐵匠的錘子不停:“因為寒髓毒本就不是毒……”

“那是什麼?”

“是藥。”老鐵匠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能讓人死而複生的藥。”

劍身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青光,爐火竟被壓得低伏下去。

門外,慘叫聲接連響起。

阿雪的銀簪在陽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每一道弧線都帶起一蓬血花。

七殺堂的黑衣人像麥稈般倒下,但更多的人從馬背上躍下。

為首的男子戴著銀麵具,手中握著一把奇形彎刀。

“雪衣門的餘孽,”他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堂主等你很久了。”

阿雪冷笑:“等我送你們上路嗎?”

銀麵具突然出手,彎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竟在空中變向三次!

阿雪急退,銀簪與彎刀相撞,濺起一串火星。

“叮!”

銀簪斷了一截。

阿雪的臉色終於變了:“西域‘幻月刀’?”

銀麵具大笑:“好眼力!”

彎刀再次襲來,這次直取阿雪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光從鐵匠鋪內激射而出!

“錚——”

彎刀被震開,銀麵具連退三步,震驚地看向來人。

柳墨手持新鑄的長劍,劍身通體青碧,劍鋒處卻有一線血紅,宛如雪中紅梅。

“青霜重鑄,”老鐵匠在屋內嘶聲喊道,“飲血方成!”

銀麵具冷笑:“一把新劍,能奈我何?”

柳墨沒說話,隻是輕輕揮劍。

劍鋒劃過空氣,竟帶起一片雪花。

真正的雪花。

銀麵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不可能……”

劍已至。

快得不像人間之劍。

銀麵具的彎刀剛舉起,咽喉就已噴出血箭。

他跪倒在地,銀麵具裂成兩半,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

“是……是你……”他盯著柳墨,“柳家的……”

話未說完,人已氣絕。

剩下的黑衣人發一聲喊,四散奔逃。

阿雪撿起斷掉的銀簪,看向柳墨手中的劍:“這劍,有名字嗎?”

柳墨輕撫劍身:“梅雪。”

“梅雪?”

“劍身如雪,劍紋如梅。”柳墨看向她染血的手掌,“你的血,鑄就了它。”

阿雪忽然笑了:“那它該歸我。”

柳墨搖頭:“劍是我的,命是你的。”

老鐵匠踉蹌著走出來,手中捧著一個鐵匣:“兩位,你們的債主來了。”

鐵匣打開,裡麵是一封泛黃的信箋,上麵畫著一朵血梅。

阿雪的呼吸一滯:“血梅帖……”

柳墨的劍尖挑起信箋,上麵隻有一行字:

【三日後,醉仙樓,舊債當償】

落款處,印著一枚銅錢。

老鐵匠的嘴唇顫抖:“銅錢令……是‘財神爺’的標記。”

阿雪和柳墨對視一眼。

財神爺。

江湖上最神秘的高利貸主,也是十年前那場血案的幕後推手之一。

風起,信箋在劍尖上化為碎片。

“看來,”柳墨收劍入鞘,“我們得去討債了。”

阿雪將斷簪插回發間:“不是討債。”

“是什麼?”

“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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