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終究要用血來還。
柳墨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
黑馬停在醉仙樓後巷,這座曾經金碧輝煌的酒樓如今隻剩焦黑的骨架,像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
阿雪翻身下馬,銀簪在指間轉了一圈:“地窖入口在廚房。”
柳墨點頭,青霜劍無聲出鞘半寸。
廚房的灶台已經坍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石階上積著厚厚的灰,卻有幾枚新鮮的腳印。
“有人先到了。”
“而且剛走不久。”阿雪蹲下,指尖抹過台階上的血跡,“血還沒乾。”
柳墨率先踏入地窖。
黑暗。
潮濕的黴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劍尖挑開蛛網,露出地窖全貌——
三十七口鐵箱整整齊齊地碼在牆邊,每口箱子上都刻著一個名字。
江南柳家。雪衣門。青龍幫。白鶴堂……
全是三十年前被滅門的門派。
阿雪撬開刻著“雪衣門”的鐵箱,裡麵是一疊發黃的賣身契,最上麵那張寫著:
【阿雪,年六歲,寒髓試藥第七十九號】
她的手微微發抖。
柳墨打開“柳家”的鐵箱,裡麵除了一本賬簿,還有一把斷劍——正是當年他父親隨身佩戴的柳葉劍。
賬簿最後一頁記載:
【癸酉年九月初九,滅柳家滿門,得劍奴七人,試藥三人,餘者處理完畢】
署名是“財神爺”,蓋著銅錢印。
“試藥……”柳墨猛地合上賬簿,“原來我們隻是藥引子。”
阿雪冷笑:“難怪七殺堂追著不放。”
突然,地窖入口傳來“哢嗒”一聲輕響。
兩人同時回頭——
一張金麵具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嗎?”財神爺尖細的聲音在地窖中回蕩,“可惜,死人用不上這些。”
他拍了拍手,三十七口鐵箱同時彈開,每個箱子裡都升起一縷青煙!
“閉氣!”柳墨一把拉過阿雪,青霜劍劃出一道弧光,斬斷最近的鐵箱。
但已經晚了。
青煙觸到皮膚的瞬間,柳墨的傷口突然劇痛,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血肉!
阿雪更糟,她的銀簪“當啷”落地,整個人蜷縮起來,嘴角滲出黑血。
“寒髓遇到‘焚心散’,滋味如何?”財神爺咯咯笑著,“這可是專門為你們配的。”
柳墨強忍劇痛,劍尖指向財神爺:“解藥!”
“解藥?”財神爺搖頭,“你們本身就是解藥啊。”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三十年前,七殺堂用三百童子試藥,隻有你們兩個活下來。柳家的血能中和百毒,雪衣門的寒髓可凍殺萬蠱——你們就是最好的藥引!”
阿雪突然暴起,一記銀簪射向財神爺咽喉!
財神爺側身避開,麵具卻被劃開一道裂縫,露出半張布滿膿瘡的臉。
“賤人!”他暴怒,金麵具徹底碎裂,“我要把你們煉成——”
話音未落,一支黑箭突然穿透他的肩膀!
財神爺慘叫一聲,轉頭看向地窖入口。
一個黑衣人持弓而立,正是亂葬崗的黑箭客裝束——但身形明顯不同。
“劍奴三號?”財神爺厲喝,“你敢叛主?!”
黑衣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柳墨七分相似的臉:“柳家劍奴,隻認一個主。”
柳墨如遭雷擊:“大哥……”
黑衣人——柳家大公子柳白——眼中含淚:“阿墨,活下去。”
他猛地衝上前抱住財神爺,兩人一起撞向牆壁!
“轟!”
暗藏的機關被觸發,整個地窖開始坍塌!
“走!”柳白嘶吼,“鑰匙能開總壇密室!”
柳墨咬牙背起阿雪,在碎石砸下前的最後一刻衝出地窖。
身後,醉仙樓徹底塌陷,煙塵衝天而起。
阿雪已經昏迷,寒毒與焚心散在她體內交鋒,皮膚下不時鼓起詭異的青筋。
柳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眼前陣陣發黑,全憑意誌力支撐。
黑馬不安地踏著蹄子,柳墨用最後的力氣將阿雪托上馬背,自己卻栽倒在地。
朦朧中,他看見一雙繡著梅花的靴子停在麵前。
“嘖嘖,真狼狽。”
是個女人的聲音。
柳墨努力抬頭,隻看到一襲紅衣,和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
女人彎腰撿起他懷中的鑰匙:“七殺堂總壇是吧?正好順路。”
她打了個響指,幾個黑衣人無聲出現,將柳墨和阿雪抬起。
“記住,你們欠紅梅閣一條命。”
這是柳墨陷入黑暗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