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門外麵果然都是錦衣衛官軍,不過氣氛與府衙內部截然不同。
眾人都在嘻嘻哈哈的,不像是來處理緊急事態的,反倒像是紮堆看熱鬨來的。
反正丟人的是府衙,他們這些錦衣衛官校有什麼可著急的?
再說白小旗是錦衣衛自家人,現在看著也冷靜下來了,又沒有拿著刀砍自己人,完全沒什麼可緊張的。
說起來白小旗一人一刀,從六房砍到大堂,堵著府衙一乾官員瑟瑟發抖,拋開是否違法亂紀不談,似乎還挺給錦衣衛長臉的。
錢千戶解下了白榆的腰刀,示意道:“先跟我走吧,然後再看怎麼善後。”
白榆邊走邊說:“沒什麼好善後的,我與府衙已經談判完了!他們要是不怕丟人,就繼續掰扯!”
錢千戶一針見血的說:“府衙先不說了,你還是想想怎麼跟緹帥掰扯吧!”
這意思就是,怎麼把緹帥陸炳糊弄過去才是正經。
走了一段路後,錢千戶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主動搭話詢問說:“你不是去府衙報名的嗎?”
他隻是接到消息說,有錦衣衛旗校在府衙裡麵動刀砍人,還劫持了府衙裡所有堂官、佐貳官。
具體內情到底怎麼回事,他還真不清楚。
白榆掏出考票晃了晃,回答說:“沒錯啊,我就是去府衙報名的。
你看看,入場考票都拿到了,順利完成任務。”
錢千戶拍了白榆一巴掌,“我是問你這個破爛考票嗎?我是問你怎麼就砍人了!”
白榆便回答說:“起源很簡單,他們府衙上下串通,故意刁難我,不給我報名。
經過一番冷靜思考後,我決定審慎的采用不理性的極端手段,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
隻聽白榆的話,錢千戶都感覺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什麼叫經過“冷靜思考”後決定采取“不理性的極端手段”?還踏馬的“審慎”?
你砍人見血時的狀態,是介於冷靜和衝動之間的測不準狀態嗎?
還是跟那些神漢巫婆似的,請神上身去砍人?
算了算了,談心這種事還是交給緹帥去頭疼吧。
到了西安門外皇牆西大街班房,錢千戶將白榆關進臨時禁室,又找了幾個可靠親信守著。
然後又告知說:“今晚你肯定不能回家了,我會派人去你家裡通報一聲,就說你今天值夜。”
白榆打量著禁室的環境,苦中作樂說:“實話實說,這裡比我家裡臥室都好。”
就下午這工夫,白小旗的名聲開始飛速的在廠衛係統裡傳播,而且不可避免的,越傳越離譜。
消息轉了幾手後,就成了小旗白某一人一刀,從府衙大門開始殺穿中路。
又在大堂門口大破數十皂役,刀尖舔血闖進大堂,逼得府衙幾名官員一起下跪求饒。
外麵紛擾暫時影響不到白榆,他躺在禁室內,打開ai助手,學習曆史知識,倒也能自得其樂。
第二天大清早,白榆還在呼呼大睡,就被人強行叫醒了,拉到隔壁去。
錦衣衛大老板緹帥陸炳板著臉坐在交椅上,看到白榆就是一頓語言輸出。
白榆狡辯說:“先前緹帥有諭令,要對在下的才華嚴格保密,不準泄露與外人,我也是遵令行事。”
陸炳叱道:“遵令行事?是我讓你拿刀砍人的?”
白榆繼續狡辯說:“府衙官吏一定要現場考校在下,這分明就是為難在下!
如果接受考校,就很容易就暴露才華,違反了緹帥的命令,但如果不接受考校,他們又不給報名!
所以在下彆無他法,萬般無奈就隻能采用極端手段這個下策了!”
陸炳快被氣笑了,“如果真想按我命令遮掩才華,那你又為何堅持參加科舉考試?”
先前談“合作”時,白榆堅持的約法三章就是要參加科舉,而陸炳一直想打消掉。
白榆胸有成竹的說:“所有人都會認為,在下是靠著關係,走了後門考過的,自然不用擔心暴露自身才華。”
陸炳無語,好像確實有那麼一丟丟歪理。
就說現在彆人知道了白榆已經考過縣試,也全都認為是靠關係過的。
白榆就趁熱打鐵說:“說出來緹帥可能不信,在下就是看準了府尹萬宷是嚴黨鐵杆,所以才會直接衝鋒陷陣!
如果事態徹底鬨大,產生了我和京兆尹兌子效果,對我方來說就是穩賺不賠,對嚴黨卻是重大打擊!
所以我就是為了堅決打擊嚴黨,才如此不顧自身安危!”
陸炳:“”
這段心路編的很好,但不要再繼續編了!
你就是一個小兵,能不能彆總是瞎幾把帶黨爭的節奏了?
於是陸炳放棄了談心的想法,這白榆不愧是善於舞文弄墨的快槍手,似乎有一百種理由借口等著自己。
然後就告訴說:“今日上午,會有法司官員來審問你,你自己看著答話吧!”
白榆有點疑惑的問道:“怎麼又是彆家法司來審?
我們錦衣衛不是有北鎮撫司理刑廳和詔獄麼?就不能讓自家人來審我?”
陸炳很明白清楚的回答說:“詔獄你不配。”
白榆歎口氣說:“緹帥放心!就算是彆家法司,在下也會認真指導他們應該如何正確宣判。”
陸炳罵罵咧咧的走了,一個待審“罪犯”說要指導法官如何審判,這是腦子正常的人所能說出的話嗎?
他現在寧願白榆狠狠被判刑,吃點苦頭,然後再去費勁撈人!
回到西苑,前往永壽宮的路上,陸炳看到一個年近半百的獨眼老胖子和順天府尹萬宷站在太液池的水邊談話。
獨眼老胖子一眼就看到路過的陸炳,憤怒的質問道:“你沒完沒了是吧?你是不是又想開戰?”
陸炳卻先對萬府尹責問說:“好端端的你惹他乾什麼?”
萬府尹也不肯丟了臉麵,“不過是一個旗校而已,惹他又有什麼問題?”
陸炳冷哼道:“那你就受著後果吧!我是沒意見!”
獨眼老胖子又插話叫道:“陸太保!有本事正麵放馬過來,彆總是用一個小卒子耍陰招!”
陸炳回答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都是他自作主張。”
獨眼老胖子完全不信,“真是一派胡言!”
“不信拉倒!”話不投機半句多,陸炳甩手離開。
看著陸炳的背影,獨眼老胖子陷入了沉思。
萬府尹問道:“小閣老何所思?”
嚴世蕃皺著眉頭說:“近一二月,陸炳找到了一個好槍手,屢屢讓聖上稱心,使得我們父子落了下風。
這次我父子推胡宗憲出任兵部大司馬失敗,就有聖眷不及過往的因素。
但我卻始終查不到這槍手是誰,也沒見陸炳最近結識了什麼新人,真是奇哉怪也。”
萬宷答話道:“有沒有可能,這個人在錦衣衛內部,與陸炳通過專用渠道聯係溝通,所以我們這些外人無法覺察?”
嚴世蕃還是不信,“不太可能,錦衣衛那種環境,怎麼可能培育出這樣當世頂尖的文學大筆?”
隨後嚴世蕃再次陷入沉思,那個文學大筆杆子到底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