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公府宴席的前一日，陸老夫人將虞令儀和陸若嫻都叫到了裕安齋。
陸老夫人抬了抬下巴，“這幾件衣裳是我找城中繡娘按照你們身量新製的，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公府宴席，怎麼都不能怠慢了。
陸若嫻目露喜色，虞令儀目光落在那些錦緞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顰了眉。
料子不必說都是頂好的，甚至托盤裡還都配了首飾，隻是有些太豔了。
唯有一件煙水藍暗紋織花的對襟長裙看著還素淨些，又不過分打眼。
虞令儀將要開口，就見陸若嫻走過去一抬下巴道：“嫂嫂，這件衣裳給我吧，我許久才回府一趟，都好久沒製新衣了。”
她身後的丫鬟眼觀鼻鼻觀心，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
陸若嫻是許久沒回娘家陸府，可在鄒家也是四時裙裳和釵環首飾從沒斷過的。
還有這件明明那麼素淨，根本就不是陸若嫻往日喜歡的風格。
隻怕是針對侍郎夫人罷了。
陸老夫人虛目喝茶，並不阻攔著陸若嫻。
虞令儀看陸若嫻一眼，隻淡淡道：“二小姐喜歡收了就是，我那裡也有許多新衣，自然不會缺這一件。”
陸若嫻袖中的手猛地攥緊，臉色也不大好看。
她就是反應再慢也聽出來她這是在說她刻意爭搶呢！
雖然是事實，可她這個語氣隻恨不得讓她去撕爛了她的嘴！
坐在上首的陸老夫人也沉了眉眼，“虞氏，衣裳我都備好了，你如此作態可是對我心中不滿？”
輕描淡寫就是一個不敬婆母的罪名壓了過來。
虞令儀一時沒有答話，陸若嫻目光在那托盤轉了一圈，忽而巧笑倩兮道：“母親也彆生氣，我瞧這件茜紅色的就很襯嫂嫂。”
她說的是一件茜紅色金銀錯串枝的牡丹長裙，上頭絲繡繁複，日頭下也微微晃漾著漫流的華彩。
陸老夫人率先皺了眉。
這一件一看就是陸若嫻喜歡的，而她也本就是為她準備的，沒想到她竟會讓給了虞令儀。
虞令儀目中也同樣有著詫異，“方才我就見二小姐看這件的目光甚是喜歡，怎……”
陸若嫻打斷她道：“我比不得嫂嫂膚白，況且是宣寧公夫人的生辰，嫂嫂若還如在府裡一般素淨反倒惹人閒話了。”
她今日一口一個嫂嫂，對虞令儀來說真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了。
虞令儀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陸老夫人雖詫異女兒一反常態卻也順著她道：“若嫻說得對，明日你可不能穿的太寡淡了，沒得讓旁人覺得陸家待你缺衣少食了似的。”
她話語裡含著諷刺，好似虞令儀若繼續著沉沉靄色打扮就是有心賣慘一般，當下就衝掉了她心裡那點想法。
罷了，不過是一件衣裙，又隻穿一日而已。
“那便多謝二小姐割愛了。”
陸若嫻唇角淺淺漾起一抹弧度。
她曾經聽鄒郎說過一件事，說是那樂陽長公主的女兒嘉寧郡主性子刁蠻任性，且最愛茜色蜀錦。
某次嘉寧郡主出席的宴席上，一官家小姐與她穿了同色衣裙，當即惹的嘉寧郡主大發雷霆。
旁人還都不知是何原因，隻以為是那女子言行無狀失了體麵。
這一點也是鄒郎一次意外和長公主府中下人吃醉酒時不小心聽來的，隻怕陸老夫人也並不知曉。
而這次宣寧公府的宴席，聽聞那樂陽長公主也會攜女前去，因著長公主與宣寧公夫人素有交情，再加上……
傳聞裡，嘉寧郡主是心慕宣寧公世子的。
所以若嘉寧郡主在宴席上見到虞令儀也穿了茜色裙裳，一定會對她當場斥罵。
想到她出醜，陸若嫻心裡就越是得意。
想讓她心甘情願叫她嫂嫂？憑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