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蕭羽報出的名號“張柏仁”,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穆洪山三人心頭漾開一圈漣漪。
他們迅速交換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茫然——飛雲仙域,乃至周邊幾大仙域公認的強者名錄中,從未有這號人物!
但三人立刻釋然。
仙界浩瀚,臥虎藏龍者不知凡幾,此等境界的前輩高人,遊戲紅塵,隱姓埋名,再正常不過。
“原來是張前輩!”穆洪山態度愈發恭敬,試探著問道:“前輩修為通天,氣度超凡,不知……可是來自其他仙域?晚輩觀前輩風骨,似乎不似我飛雲仙域常駐之士。”
張柏仁麵色淡然,頷首道:“老夫乃一介散修,無門無派,遨遊萬界,偶遇故人消息,遂來此尋訪。不料途經此地,竟撞見這等醃臢孽畜,殘害生靈,豈有坐視之理?”
話語間正氣凜然,那份屬於“隱世大能”的孤高氣度拿捏得恰到好處。
“散修前輩,難怪!”穆洪山三人心中頓時恍然。
是了!如此修為,若真是飛雲仙域在冊且身處前線重鎮,如今恐怕早已身處與異族廝殺的前線戰場,哪有閒暇在此遊蕩?
隨後穆洪山心中一動,如獲至寶。
如今前線吃緊,後方空虛,沉陽城僅有他們三位天仙後期坐鎮,今日若非這位“張前輩”神兵天降攔下那血屠夫,後果不堪設想,若能招攬此等高人坐鎮沉陽城,豈非一大定海神針?未來無論應對異族侵襲,還是鞏固自身權柄,都好處無窮!
想到這裡,穆洪山臉上堆滿笑容,語氣愈發熱情:“前輩高風亮節,為蒼生除害,實乃我輩楷模!不知前輩欲尋訪的故友是何方高人?如今身在何處?沉陽城也算是晚輩根基之地,定當為前輩引路效勞!”
張柏仁故作隨意,道:“老夫那位故友,喚作孫悟空。聽聞他前些時日也到了這沉陽城落腳,似乎……在一處喚作‘聚仙閣’的丹坊,做些煉製丹藥的營生。”
他話語平淡,仿佛隻是提及一個多年未見的尋常老友。
“孫……孫悟空?聚仙閣的丹師?”穆洪山先是一怔,旋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幾乎要衝破胸膛。
老天爺開眼啊,這位前輩高人的故友竟然這麼巧就在沉陽城,這不是老天爺給他送到身邊來的高手嗎。
“哈哈哈,緣法,緣法啊!”穆洪山撫掌大笑,聲音洪亮無比,“沒想到,前輩的故友,竟然就在沉陽城,不瞞前輩,在下便是沉陽城城主穆洪山,我身邊這兩位,是我城主府的客卿,而且我早就聽聞孫悟空前輩丹術精妙,早已有結交之意,如今又見前輩,實乃穆某之幸,既如此,還請前輩務必隨晚輩回沉陽城,讓晚輩略儘地主之誼,待前輩稍事休息,晚輩立刻便派人將那孫悟空老友請至城主府,與前輩團聚!”
他拍著胸脯,熱情洋溢,恨不得立刻將這位“張前輩”供在城主府裡。
張柏仁微微頷首,並未拒絕,隻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矜持應道:“這樣的話,那就有勞穆城主了。”
“應當的!應當的!”穆洪山笑得見眉不見眼,連忙側身相請。
隨即一行四人化作流光,朝著沉陽城飛掠而回。
回到城主府大殿,自有侍女奉上仙茗靈果,香氣氤氳。
穆洪山一邊讓人去聚仙閣邀請孫悟空前輩,一邊揮退左右,隻留兩位天仙供奉作陪,對張柏仁更是極儘禮遇,一番客套寒暄,穆洪山心思又活絡起來。
“張前輩,”他斟酌著措辭,試探地開口,臉上帶著凝重與憂慮,“今日那影豺族孽畜之凶殘,前輩已是親眼所見。唉……實不相瞞,如今異族猖獗,大舉進犯我人族諸仙域,戰況慘烈,烽煙遍地。我沉陽城雖非前線核心,卻也屢遭襲擾。城中守備之力……”
他頓了一頓,苦笑著搖搖頭,“僅有我等三人,勢單力薄。今日若非前輩恰逢其會,施展雷霆手段誅殺此獠,沉陽城百萬生靈,恐怕……唉!”
他偷眼觀察“張前輩”的神色,見對方眉頭微蹙,若有所思,便知有門,連忙趁熱打鐵:“值此人族危難之際,亟需前輩這等擎天玉柱般的人物力挽狂瀾,前輩古道熱腸,嫉惡如仇,方才為沉陽無辜誅殺凶魔,晚輩佩服之至!沉陽城雖小,但也算一隅安寧之所,若前輩不棄,晚輩鬥膽,願以城主府太上客卿之位虛席以待,供奉用度、修行秘境、諸般調度權柄,隻需前輩開口,晚輩無不應允,隻盼能借前輩一絲虎威,震懾宵小異族,庇護此城安寧!”
穆洪山說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
一個“太上客卿”之位,幾乎是拿出了招攬的最高規格,就差說“您來當城主我都願意”。
張柏仁心中雪亮,這穆洪山是想借自己這層“虎皮”,壯大他沉陽城的聲勢,甚至在未來可能的亂局中多一分自保乃至擴張的資本。
他麵上不動聲色,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淡淡地道:“穆城主拳拳之心,老夫領情,然,老夫閒雲野鶴慣了,此次前來隻為訪友敘舊,暫無心卷入他事紛爭,此事……待老夫見過故友之後,再議不遲。”
“前輩說的是,好說好說。”穆洪山訕笑了一下,心中卻是暗自思忖,眼前張柏仁已是半步大羅,那孫悟空是其故友……怕是實力也不低吧,沉陽城中什麼時候來了這樣一位高手,他竟然都不知道,而且此人還擅長煉丹,若是也能將其招攬入麾下,那……
他對孫悟空的重視程度瞬間拔高了幾層。
而且就算那孫悟空實力比不上眼前的張柏仁,但從這位張柏仁對其的態度,便能感覺到,張柏仁對其重視程度,也可以通過其來挽留下這位張前輩。
也就在兩人話音剛落下。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前去聚仙閣邀請孫悟空的那人回來了,臉色極其難看,急匆匆地走入殿中,無視了還在議事的場麵,附在穆洪山耳邊急速低語了幾句。
“什麼?!!”穆洪山臉色劇變,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桌上,茶水濺出。
他臉上刷的一下血色褪儘,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恐!
來人雖刻意壓低聲音,但以蕭羽的修為“境界”,又豈能聽不見?
他心中冷笑,麵上卻已浮現一絲陰沉,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向失態的穆洪山和那位前來稟報的人,帶著洞穿人心的寒意:“穆洪城主,可是老夫那位老友出了什麼事情?!”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溫度驟降!
穆洪山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看著眼前白發麻衣、氣息淵深如海的老者,對方眼中那凝聚如風暴的怒意,讓他毫不懷疑,若孫悟空真有個三長兩短,這位前輩一怒之下覆滅整個沉陽城都是可能的。
他原本還想搪塞,此刻哪裡還敢有半點隱瞞?
“張……張前輩息怒,息怒啊。”穆洪山聲音發顫,急急起身解釋,額角都沁出汗珠,“是……是出了點誤會,晚輩剛得知,就在不久前,聚仙閣遭人惡意構陷,城衛司……唉!城衛司的蠢材受人唆擺,竟……竟妄圖將臟水潑到孫前輩身上,還動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嗯?!”張柏仁眼中寒光暴漲,猛地站起身,一股無形的氣勢轟然爆發,整個大殿都在嗡鳴:“誰敢對我故友出手,找死嗎?”
隨即目光一掃,問道:“我故友現在在何處?”
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蘊含著半步大羅境的恐怖神威!
“前輩勿急,孫……孫前輩雖然此刻在城衛司牢中羈押……但並無大礙,”穆洪山嚇得心膽俱裂,慌忙喊道,“而且罪魁禍首已當場伏誅,迫害孫前輩和他合作夥伴的人,也都在不久前的血屠夫作亂中儘數死去,我已讓人立刻釋放孫前輩以及和他一起合作的聚仙閣老板娘!”
他幾乎是一口氣喊完,姿態卑微到了塵土裡,那兩位天仙供奉也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出。
“哼!”張柏仁麵沉似水,發出一聲重重地冷哼,那恐怖的威壓驟然收斂,但眼中的冰冷與怒火卻絲毫未減,“不必多言!速速帶路!老夫要去城衛司見老孫,若是他傷了一根毫毛……哼!”
他話未說完,但那一聲冰冷的“哼”,足以讓穆洪山三人頭皮炸裂,心沉穀底!
“是是是!晚輩這就帶路,前輩請!快!備法駕!不,立刻隨老夫飛過去!”穆洪山哪敢怠慢,立刻心急火燎地引著麵如寒霜的張柏仁,連同另外兩位天仙供奉,化作四道惶急如風的遁光,朝著尚在修複中、一片狼藉的城衛司總部倉惶飛去。
一路上,穆洪山心中已是將葉家、城衛司那些蛀蟲,還有背後可能更深的影子罵了千遍萬遍。
城衛司大院內。
此時,孫悟空和秦清婉已經被釋放出來。
孫悟空正一臉嚴肅地為秦清婉療傷。
他倒是沒什麼事,那兩位城衛司的人要對他動手的時候,直接就被他出手捏死了。
而這女人在大牢中,卻是受了不少苦,但怎樣她都沒有屈服,也沒有將毒死人這件事的罪責推到他身上,最後暈死過去,倒是讓蕭羽心中生出了幾分欣賞。
周圍圍著一些人,是城衛司中極少幸存下來的人,此刻都神色惶恐,滿臉堆笑討好,卻是不敢靠近。
孫悟空,不,準確地說是蕭羽,直接無視了他們。
很快,秦清婉的傷勢就治療得七七八八了。
周圍的人想要勸孫悟空離開,甚至有的人都快哭了,如今孫悟空和秦清婉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城主府那邊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要是處理不好,他們這些人也要跟著倒大黴。
但孫悟空直接拒絕,並且非要他們給個說法和交代才肯離開。
他和秦清婉莫名其妙被人誣陷抓進來,又挨了一陣折騰,現在莫名其妙把他們又放了,這不說清楚,不給一個讓人滿意的交代,他能輕易離開嗎?
可這群人哪裡給得了滿意的交代,一群人心中叫苦不迭。
“老孫!”
刷!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下一刻,張柏仁和穆洪山四人到達這裡,出現在孫悟空身前。
“老張,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孫悟空聽到這聲音,不由得一愣,隨後看到張柏仁後,他露出了一副驚訝熟稔的神情。
兩個“蕭羽”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