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鐘後,在心理上獲得沼氣加持的byd順利抵達了石門村。
司機踩下刹車的瞬間,後視鏡裡映出他劫後餘生的複雜表情。
錢雖然難賺,但屎更難清。
四人下車時,福利院方向傳來清脆的上課鈴聲。許安等人輕手輕腳繞過鐵藝圍欄,爬山虎織就的綠牆間,幾簇迎春正從牆頭探出頭來,在料峭春風裡搖曳著零星的鵝黃。
這裡收養的孩子大多患有罕見病或慢性病,被原生家庭遺棄後,其他福利院往往因醫療成本過高而拒收,所以陽光福利院除了有特地聘請專業的護理人員之外,還有配備很多醫療器械,單是複健區的高壓氧艙和智能康複機器人,就花費近三千萬。
這些近乎天價的醫療器材,當初也差點掏乾了剛開始創業的503。
嚴院長知道他們過來了,就從院長室中迎了出來。
許安注意到嚴院長鬢角又添了白發。
這位倔強而固執的老太太,當初陽光福利院火災時,是她四處奔走,想儘辦法爭取安置費,到處募捐,才把這些孤苦無依的孩子一個個給安頓下來,也是她的無私跟堅持,才在廢墟之上硬生生的把陽光福利院又重新建立起來。
“孩子們最近怎麼樣?”
“都挺好的。”
嚴院長推開院長室的門,這間造價接近上億的福利院,院長室卻乾淨簡單得可憐,一張舊書桌一台電熱器,幾張舊沙發跟角落堆得滿滿的兒童教材,牆上貼著孩子們的塗鴉。
“小薇你們還記得嗎?能扶著助行器走幾步了,但是魔都醫院的羅主任說要治好他的腦水腫,可能還要動兩次手術。小林的腎移植手術排上號了,手術費蘇蘇已經付了,但是術後恢複可能還需要再跟醫院商量一下。小雨的情況不太好,肺部感染反複,可能需要上 eo……”
嚴院長絮絮叨叨地說著,四個大男生默默跟在身後。許安注意到她走路時右腿明顯跛著,脊背比去年更佝僂了,可她始終沒提過自己的傷勢。
坐在辦公室裡,嚴院長把電熱器放在自己腳邊,對許安他們苦笑道:”不好意思哈,我膝蓋一到下雨就酸,烤電暖器才能好一點。”
“那時火災受的傷,現在還沒有好?”
老太太笑道:”年紀大了,恢複就慢,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賀突然站起身走過去,蹲下把老太太的褲腳撩了起來,隻見那皺紋滿布的細瘦小腿上,青紅色的腫塊凹凸不平,有些地方還泛著暗紅的瘢痕。
許安皺起眉頭:”嚴院長,你的腿不像是你說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啊。”
“我沒事。”
嚴院長樂嗬嗬的道:”看著院裡一天比一天好,我比什麼都開心,放心吧,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的。”
許安跟錢公子相互看了眼,沒有說話。
“下午是孩子們的田園課,我帶你們去看看?”
穿過食堂後門,撲麵而來的是混著泥土香的蓬勃生機。
竹架上,番茄紅得像瑪瑙,黃瓜頂著黃花垂在葉間,豆角順著麻繩攀援而上,在頭頂織出一片翠綠的涼棚。
小山坡上,二十幾個孩子分散在菜畦間,傳來此起彼伏的稚嫩笑聲。
許安他們跟著院長爬上小山坡。
“許安哥哥!!”
輪椅上的小柒最先發現他們,雙手撐著輪椅扶手吃力地站起來,這個曾在火災中被他從三樓抱著跳下來的男孩,如今仍因腿部肌肉萎縮無法站立太久。
“大錢哥哥!”
“大黃哥哥!!”
“大賀哥哥!!”
孩子們發現了四人,興奮地朝他們揮著手,陽光透過天際線的雲朵,在他們臉上灑下光斑。其中一個男孩舉起手裡的小鏟子朝他們晃了晃,沾了泥土的小臉上露出缺了門牙的笑容。
漂亮但不良於行的妮妮,孤獨症但能夠準確的叫出每個奧特曼名字的小熊,跟誰說話都總是很緊張的蝦餅躲在黃瓜架後,直到老賀朝他做了個鬼臉,才羞赧地露出笑容。
四人露出笑容,過去跟孩子們玩了一會,忽然,許安想起什麼,抬頭問道:“嚴院長,洪洪呢?”
洪洪本名是洪誌強,因為罕見疾病損傷腦神經,所以不良於行,但是他很喜歡打籃球,最喜歡的偶像是凱裡歐文,他經常偷偷地練習投籃,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打進nba。
提到洪洪,嚴院長露出黯然的神色:”他現在在魔都綜合醫院,晚點我帶你們去看他。”
跟孩子們玩了一會,天色漸漸晚了,夕陽漫過菜地的竹籬,把孩子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四兄弟坐在大石頭上,看著遠處的福利院跟收容中心,心中有種叫作"驕傲"的情緒,在他們的心裡慢慢蔓延開來。
原來他們拚命賺錢的意義,從來不是為了站上福布斯榜首,而是為了讓這些被命運苛待的孩子和動物,能在他們搭建的 “烏托邦” 裡,多曬一點太陽。
田園課結束,孩子們依依不舍的回到了院裡,而許安他們又回到院長辦公室,不一會,大黃的父親黃大同匆匆趕來。
黃大同這些日子基本吃睡都在工地上,黑瘦了不少,他看到許安他們,怒氣衝衝的道:”小許、小錢,你們看看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他一屁股坐下,語氣裡滿是憤懣:“自打施工開始,這些村民就沒消停過!白天裝模作樣幫忙說要上工賺錢,結果,到晚上就開始偷鋼筋水泥,連螺絲釘都不放過,我們光是材料就至少損失了將近十萬塊錢。”
許安接過黃大同的手機。
三個蒙著臉的黑影正用液壓鉗剪斷工地圍欄,身後的三輪車上堆滿螺紋鋼。時間顯示為淩晨兩點十七分。
老賀湊過去看了眼,眉頭緊皺:“這簡直是明目張膽的盜竊啊。”
“不止這些。”
黃大同按著眉心:”村長帶人來談‘合作’,說工地工人的一日三餐必須買村民做的盒飯,美其名曰‘帶動本地經濟’。我想著就近解決食宿也方便,結果呢?他們用病死雞、爛菜葉做菜,米都發黴了,工地上連著好幾天工人食物中毒!”
錢公子沉吟片刻:“既然村民做的不行,那就找專業的工地盒飯供應商唄,安全又衛生。”
黃大同冷笑:”試過了,供應商的餐車剛到村口就被村民攔下來,說‘外來戶搶生意’,差點動手砸車。工人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不就是吃他們的飯,要不就是中午晚上去附近的村裡吃,每天光是花在路上往來的時間都要近一小時,彆說午休了,吃飯都用趕的。”
“前兩天更過分了,中午出去買飯的人都被攔下來,說要不就買他們的飯,要不就彆吃。”
大黃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這群人是土匪嗎?”
“不是土匪也差不多了。”
老太太歎了口氣:”前兩天收到電費賬單,要兩萬多,我嚇了一跳,就請黃總幫我去查了一下,結果算了算,我們院的電費比魔都市中心還要貴30。”
幾人默默無語。
先不說這些偷建材、強買強賣的事情,電費可是大夏電力局收的,而鄉村的電費居然會比魔都市中心還要貴30?
這裡頭說沒有貓膩,誰信?
“還有更讓人頭疼的!”
黃大同翻出施工時的照片:“你們租的那塊地,表麵上看是荒地,深挖下去全是爛泥和垃圾,光清理渣土就多花了兩百萬,挖機師傅說,再往下挖半米就能看見沼氣冒泡 —— 這根本就是個非法填埋場。”
“你們,應該是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