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g744已經發生爆炸,g744旁邊的g740、g749裡頭都是滿油量,而且g749裡頭儲存的是含硫重油,這種東西一旦跟輕油混合,就會變成可以致人於死的有毒氣體,一旦這種氣體外泄,濱海市將不複存在。”
“另外,津城港有10萬立方米的油罐59座,5萬立方米的3座,高危化工原料儲存罐51座,後麵的化工原料倉庫中還有140噸的otd,如果一但無法控製火勢爆炸,專家估算過,其威力大概等於200萬噸tnt以上。”
老政委轉頭看了大隊長一眼:"我年紀大,不懂這些,200萬噸的t什麼大概有多大威力?"
大隊長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當年丟在廣島那顆原子彈來算,大概等於133顆原子彈。”
場內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你可能不懂一噸tnt能有多大威力,但你不可能不知道一顆原子彈能有多可怕。這威力簡直難以想象,一旦爆炸,不要說濱海市,有可能半個省都會受到波及。
老政委臉色淡然:”所以,現在我們要做什麼,才能讓這200萬噸的tnt不要炸掉?”
這就是純粹的軍人作風,從不逃避問題,而是直麵問題。
“首先,得阻止 g744 裡的沸油繼續往外湧。現在三條輸油管道不停地漏油,這就是整個工業區明火的源頭。除此之外,還得在 g740 和 g749 油罐周圍設立隔火帶,保護這兩個油罐,同時也為轉移那些化工危險品爭取時間。”
一位經驗豐富的大隊長迅速給出應對方案。
"能不能直接把輸油管炸掉?” 有人疑惑地問道。
“不行,怕會引發連鎖爆炸,每個油罐之間都有原油流淌,如果不關閥門爆炸的話,所有油罐都會變成一顆原子彈。”
“那麼把輸油管關掉呢?”
安全總監為難的看了老政委一眼:”現在整個港口都已經斷電了,沒有辦法遠程控製閥體,想要關閉閥門,就要手動進行。”
“怎麼關?”
“需要派人進到機房裡,手動關閥,每個閥門要轉8000圈。”
老政委看了眼一直在一旁待命的企業安全經理,安全經理聲音越來越小,目光閃躲,不敢直視老政委的眼睛。
“機房在哪?”
“總共有三個機房,分彆在這裡跟這裡……”
港務局的安全總監走了過來,用手指著地圖,機房位於g740、g749油槽旁邊,就在火場的中心位置。
也在特勤三中隊的所在位置旁。
……
此時,經過幾個小時與大火的殊死搏鬥,特勤三中隊的戰士們已經快撐不住了。
人在麵臨高強度、高烈度的恐懼和運動時,不管身體素質有多好,最多也就隻能堅持 40 分鐘左右。這不是身體素質的問題,而是人在極度恐懼時,肌肉會加速收縮,連續的體力輸出本來就隻能維持半小時左右。消防戰士也是人,隻要是人,麵對這樣煉獄般的場景,怎麼會有不害怕的?
但支撐著他們撐到現在的,不是其他,而是信念。
就像顧凱拍攝時留的那句話。
【我是為國犧牲的,我對得起這身軍服。】
無邊無際的大火中,這些半大的孩子跟老鳥們一起拚儘了全力,他們或許被水槍的反作用力衝得七零八落,然後用滿是水泡的雙手,忍著疼痛重新拿起水槍,噴向那高達百米的火焰巨浪,然後渾身濕透的他們卻又在下一秒瞬間被大火烤乾。
林小滿額頭上的傷口一直沒乾過血,剛有凝結的跡象,就又被大火的高溫給燒裂,鮮血不斷滲出。
“周正陽中隊,周正陽中隊,聽到請回答。”
一隻滿是焦黑的手按在肩膀上的對講機上,傳來周正陽沙啞卻堅定的聲音:”我是周正陽。”
“這裡是臨時指揮中心,我是郭文海,周正陽,我現在命令你部集結人手,組成攻堅組,進入g744、g740、g749機房關閉輸油管閥門。”
周正陽先是一愣,然後就理解了老政委的命令。
要徹底消滅明火,就隻能關閉輸油管,既然遠程關不掉,那就隻能手動關。
鋪天蓋地跳躍的烈焰中,周正陽堅毅的臉龐上沒有一絲怯意。
在戰場上麵對命令,大夏軍人的回答永遠都隻有一個字。
“是!!”
……
接到老政委的命令後,周正陽立刻著手召集攻堅組。
由於需要關閥門的機房有3個,所以攻堅組也要成立三個,每組四人,一隊由周正陽自己帶隊,負責最危險的g744機房,一隊由陳大軍帶隊,負責g740機房,另一隊由來支援的津城四分局長帶隊,負責較為安全的g749機房。
每個人都知道,在沒有大部隊水槍跟泡沫的掩護之下,到已經沸騰的油槽旁邊去關閥門,那幾乎跟送死沒有兩樣,但被點到的老兵,沒有一個拒絕的。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直表現得很害怕的顧凱也自動請纓想加入攻堅組,但卻被周正陽給直接拒絕了。
“早跟你說過了,哥哥們還沒死光,你一個新兵湊什麼熱鬨。”
林小滿用手敲了敲顧凱的頭盔,然後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裡頭熱,你先幫我保管,記得彆弄掉了,我vx賬戶裡有3247塊零錢,我出來少一毛你就死定了!!”
顧凱低聲應著,接過手機,眼眶裡閃爍著淚光。
三支攻堅隊,12個滿身泥濘的戰士,總部的物資送到後,眾人換上嶄新的高溫防護服和氧氣瓶,準備出發。
不隻是攻堅組,外頭的消防戰士們任務同樣很重,在大部隊還沒到之前,隻能靠他們手中的水槍來幫機房跟油槽降溫,如果他們來不及給油槽降溫,那麼進去的這三組人馬……就死定了。
“放心吧隊長。”
顧凱跟那些沒有被選中的新兵們對著周正陽跟所有攻堅組成員敬禮:”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在,水就不會停。”
周正陽點了點頭,拿出手機,轉身朝身後的攻堅組成員看去。
“來,老規矩,大家留句話。”
陳大軍看著鏡頭笑道:”人年紀大了就會有很多秘密,不過老子還沒到要走的時候,所以沒啥好說的。”
鏡頭轉到其他人身上。
李俊銘從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有些靦腆:”我要說的比較多……不過我都錄好了,如果我不能回來……你們交給我老婆就行了。”
這在平時應該是很搞笑的畫麵,但現場的消防戰士們卻沒有一個笑得出來的。
鏡頭移到了一個滿臉臟汙的戰士臉上,他原本是笑著,但卻又突然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媽,我是靳偉啊,你不是老說,我出門就不想家了嗎?我跟您說……我這次想了……”
“我想回家了,媽媽,我好累啊……” 靳偉抽泣著低下頭。
旁邊的戰士們紅著眼眶轉過頭,周正陽抬頭向天,努力地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掉下來。
“來,鄭博然,你留一句。”
“爸,媽,兒子這次沒給您們丟人……呃,要是這次任務真的回不來了……兒子對不起你們,要是能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地照顧你們……”
“爸,媽……以後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啊……”
“來,兒子給你們敬個禮!!”
鄭博然站起身,露出憨厚的笑容,在狹窄的手機鏡頭裡,對父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其他人或是對家裡囑咐了幾句,或是沒說話,隻是對著鏡頭沉默的敬了個軍禮,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笑的,但眼中卻有著晶瑩的淚水。
輪到林小滿時,他笑著擺了擺手:”我不用,我剛分手,沒有家人,無牽無掛。”
“隊長你不講兩句嗎?” 陳大軍笑著問道。
周正陽想了想,然後把手機交給了顧凱。
“我不了。”
“因為我還得帶著你們……全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