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好房間了嗎？”
回過神的路明非連忙轉移話題，將心中那種“出軌丈夫開門撞見正乖巧等待自己回家的賢惠妻子”的彆扭感覺甩到一邊。
他換下鞋子，穿上那雙黑色毛棉拖，又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
如此行事自然是有理由的——畢竟人家都這麼準備好了，要是刻意不用，豈不是很過分？
就是那種丈夫下班回家和妻子閒聊的既視感又浮現了……
“二樓主臥。”
零將把剝好的榛子仁放進描金小碟，“吃些東西麼？”
既視感越來越強了！
“不了不了。”
路明非頗有點心虛地拒絕，把到嘴邊的“在外邊吃過了”咽下去，再度轉移話題問道。
“那些東西，還有衛生……是你收拾的？”
“我請了家政。”
零回答道。
“呼……”
路明非聞言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他就說零這種冰山女王一樣的漂亮有錢女生不會為自己做到這種程度嘛，請家政才是合理的！
而且仔細想想，零女王是有潔癖的對吧？她請家政說不定也隻是看不慣自己的邋遢，想要生活在一個更乾淨的環境裡……
“箱子裡，你的衣服是我收拾的。”
“噗！”
“我還順便幫你整理了衣櫃。”
“咳，咳咳咳……”
零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好像隻是做了兩件極為平常的事，大概就和說“我午飯吃了醋血鴨”一樣自然。
但在路明非聽來，卻猶如晴天霹靂！
身為一個連平常出門時都不修邊幅，不怎麼在意個人形象的男生，路明非自然知道自己衣櫃是什麼樣的。
無論什麼衣物基本都是隨便往裡一塞關上門了事，種類是不可能區分的，塞進去時能是乾淨的就已經很好了。
至於箱子裡的衣服，搬家過來後，路明非一直處於執行日程計劃狀態，平常根本沒有空閒時間，不少暫時不穿的衣服就索性都堆在雜物箱裡。
反正一個人生活，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邋不邋遢有什麼關係？
路明非就沒想過會有一個女生忽然和他同居，以至於就算把鑰匙交給零之後他也沒料到這茬！
“你的反應很大。”
零淡淡地說，她又給自己倒了杯奶茶，奶香氣味四散。
“你要是聖鬥士星矢，推開房門發現女神雅典娜坐在你床上給你疊褲衩，你的反應也會像我一樣大……”
路明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木著臉說道，他實在是不知道此時應該用哪種表情。
“隻是儘到身為租客的責任。”零說。
“租客還有這種責任麼？聽上去像是某種十八禁漫畫裡的橋段……”
路明非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麵前的是女生不能開黃腔，連忙打住。
可零已經將奶茶一飲而儘，放下茶杯站起身，徑直向他走來了。
路明非有點緊張，零這是……生氣了麼？
可是在他的情緒感知裡，這個冰雕一樣的漂亮女孩仍然內裡如一，就像她那始終麵無表情的臉一樣，古井無波。
“我吃完了。”
零站定在他身前，一個不算過近也不算很遠的距離，恰好卡在曖昧與親密之間。
少女的身高不高，就一米五五，放到初中生裡也不違和。在這個距離下，她甚至需要微微仰頭，才能與路明非對視。
可僅憑氣場，她就輕鬆將二十三公分的差距抹平了，甚至路明非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心虛，還覺得自己矮了零一頭。
“祝你……消化順利？”
路明非回了句他自己都覺得爛到不行的話。
可是這種給楚師兄來，楚師兄都得愣一下的爛話，對零卻沒能起到分毫作用。明明才認識沒多久，她卻像是對路明非早已熟悉到不行，仿佛路明非能說出什麼話來她都不意外。
“不需要課程輔導麼？”她淡淡地問。
“要。”
路明非的身體很誠實地做出了回答。
很有可能增加熟練度獲取效率的方法……根本拒絕不了啊！
與此同時，他的【回家】計劃時間也終於倒計時完畢。
日程計劃表會提前分配好每個日程計劃的時間，且不會因為提前完成而更改。而這回，陳叔開車的速度略快了些。
【警告，已到[自習]計劃時間……】
路明非一怔，他忽地想到一個嚴重問題——填寫日程計劃表時，他寫的是“自習”！
家教補課他倒是寫了，但那是學校補課過去之後，真正開始放寒假那些天的事，現在……
補課，好像不能算是自習吧？
不知道會不會被電擊警告？
不過，路明非很快便想到了解決辦法。
“要課程輔導，不過是以後，等會我準備先自習。”
路明非向著樓梯走去，給先前說的話打了個補丁，接著說道。
“所以，你能在我旁邊自習，我遇到什麼不懂的問題再問你嗎？”
全程補課肯定不能算自習，但自習中遇到不明白的，問同桌那是很合理的事情嘛，隻不過這次同桌在家裡而已……計劃通！
其實，路明非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借此機會，順理成章地將補課延後，以讓柳淼淼晚點發現零住在自己家。
但聽過陳叔計策的路明非不準備那樣做。
按照陳叔的原話——這種事，越拖，越瞞，就像是一枚不斷填充火藥的炸彈……當量隻會越來越大！
現在引爆，最多隻算是一個小爆竹，好解決得很。
可要是窮儘所有手段隱瞞拖延到以後，到那時引爆的，說不定就是核彈，能夠將身處其中的人炸得屍骨無存。
零歪了歪頭，這大概是她難得感到困惑時的小動作，不過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仍然是淡淡的：“好。”
……
柳淼淼先在客廳與等待她學琴回來的父母聊了會日常，這才互道晚安，上樓回房。
越是接近自己房間門口，她的心跳便忍不住的加快，好像將要進的不是自己房間，而是對窗的路明非房間似的。
畢竟，距離不算太遠，還正對著，又是巨大的落地窗……隻要不拉窗簾，一切清晰可見！
“柳淼淼啊柳淼淼，你怎麼能想這麼羞人的事？”
“不對不對，這是姍姍阿姨教我的……要用心去體會，要去暢想，完全沉浸進去才行，不然怎麼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創作出那樣的鋼琴曲？”
“前奏已經有啦，主部和副部呢？難道要我和他……”
少女思緒難免雜亂起來，連帶著腦海裡那些正漸漸有序排列著的音符也開始四處飛舞。
一切將要亂作一團時，她下意識地推門，進屋。
對窗的燈，亦恰好亮起。
十七歲的心跳漏拍，隻會發生在見到那人的刹那。
那些本在四處遊蕩的音符突然有了該去的位置，五線譜隨著眼前所見一筆一劃地勾勒，漸漸成形，奏響。
這就是她要的主部！
柳淼淼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且再站在那看路明非未免也顯得太奇怪了，她幾步走到書桌前，抓起紙筆，將音符勾勒。
那些蜿蜒的字跡像是在紙上動了起來，形成一個個會動的畫麵——
路明非拒絕陳雯雯，姍姍老師那意外的見麵，非人級的鋼琴天賦，信任他說的“全世界最強最牛逼男人”，意外的對門對窗，第一次好奇……
就是在那時，一切開始萌芽的吧？
念及至此的柳淼淼隻覺臉頰有些發燙，隻是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去，她有些羞惱地抬起頭，想“惡狠狠”地瞪對麵的路明非一眼——
“轟！”
鋼琴小美女手中的水性筆掉落在波斯絨毯上，隻有極細微的聲響，卻猶如在她耳邊響起炸雷。
入眼所見……零？
那個今天來的轉校生。
正走進路明非房間的，零！
有著驚人美豔的冰山少女穿著一身棉布睡衣，她走到正伏案狂書的路明非身邊，低頭看了眼後，像是察覺到來自對窗的視線，便又來到落地窗前。
麵無表情的，她伸手——
拉合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