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對上後，‘陳宵’可愛地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狄傑感覺心頭有點發毛，它對自己的壓迫感……不如趙雅柔那麼龐大，連綿不絕……但反而更加危險？！
下一刻，它的雙目紅芒閃爍，整個人倏地消失在原地。
“沒了？”
狄傑有些疑惑，掃視著下方的戰場。
左？右？
前後好像也不在？
人潮的混亂平息了……它的速度很快，但跑到哪去了？
黑色的手臂猛然搭上他的肩膀，江明軒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以至於有些變形。
“快走！”
你的沉穩呢？
他下意識地想回頭看，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
狄傑光芒大放，渾厚的念力向身後釋放，帶著江明軒向前方全力飛去。
飛到另一端後，狄傑回頭觀察，瞳孔驟縮。
果不其然！
純白色的念力波浪此刻已經被分成數段，勢頭未止，徒勞地飛向遠方天際！
而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已經有一個身影懸停在那裡。
正是剛剛在地麵上失蹤的‘陳宵’！
它的姿勢非常詭異，用‘懸停’來比喻並不恰當，因為它整個身子都是倒過來的，似乎是被人掛上去一樣。
身軀無力地向下耷拉，雙臂自然垂落，唯獨雙腳下的那片陰影，向天空延伸，筆直地“站”著。
這就是感覺它動作呆滯的原因嗎？那具身體，完全是被腳下的陰影拖著走！
陰影有些扭曲，似乎又歪著頭“看”他們，下方的身軀再次亮起紅芒。
很快，它再次以低空飛掠的形式追來！
搭在身上的手臂陡然變粗，又細了一圈，這是老郭全力增幅時的表現。
江明軒幾乎貼住狄傑，聲音變得細膩而尖銳，“全力加速！”
狄傑身周的亮度又上了個檔次，不敢再猶豫，認準南方，將靈異催動到極致，如炮彈般激射出去。
目標的移動速度有些過快，空中的陰影停滯了一瞬，迅速向下墜去，重新投射在地麵上。
‘陳宵’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它踏在滿是血汙的大地上，雙腳高速奔跑起來，在戰場上來回穿梭！
它的動作依舊僵硬，但不影響它的‘收割’速度，周圍的市民往往聽到聲音剛要轉頭，就已經掉在了地上。
鮮血四濺。
越來越多的人對它的表現感到驚歎，伴奏的歌聲都變得零散起來。
它們五體投地，一些載體更是連腹腔都凹陷下去，已經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
這是場殺戮的盛宴，它們用自己碎裂的屍骸為陳宵鋪就出白骨之路。
“……”
狄傑帶著江明軒在遠處的樓頂落下，看著在戰場上縱橫的人影，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他打開無線電，緊急下令，“所有人員，全部撤出前線！”
“北部防區所有人，全部分散，先不用維持防線了，都找地方躲起來，立刻行動！”
他發現，陳宵更優先衝往人群聚集的地方，這樣能提高‘收割’的效率，這也是處在戰場邊緣的警探還未遭遇襲擊的原因。
江明軒雙腳終於沾地，踉蹌幾步才站穩，臉色蒼白，大口喘著氣。
他看狄傑重新升起，“你還要回去？”
聲音依舊尖細，配合他扭捏的身姿，顯得無比彆扭，甚至有些滑稽。
狄傑若有所思，類似一幕他在老郭的身上已經看到過很多次了，一開始以為是個人癖好，不好追問，相處時間長了，倒是有所猜測。
如今倒是終於確定了。
“陳宵的襲擊規律，恐怕發生了一些變化。”
“我必須回去觀察，儘快理清。否則……”
他轉過頭，目光銳利如刀，“哪怕淺度影響的市民都被引走，但戰場上還有近三十萬人……”
“這些人已經救不回來了，借助它們觀察出陳宵的新規律，是最好的機會。”
“否則按照它每分鐘就屠殺幾百上千的速度……全市的人放在它麵前，能堅持幾天？”
“你總不會覺得，它殺完戰場上的人，就不會再去其他地方尋找‘獵物’吧？”
“剛送走一匹狼，難道要再接進來一頭虎嗎？”
他不再猶豫，迅速飛去。
……
冰冷的潮水在身邊蕩漾，意識沉入海麵，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
每次被拉入意識戰，都會沉浸在這片深海裡。
陳宵很快回過神來，並且有點想笑。
就這？
無光，冰冷，疲憊，意識模糊……
玩膩了好麼？
凡濕啊，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以後自己動……
他已經逐漸習慣了精神層麵上的交鋒，至少不會像一開始那樣，直接就被鬼給死死壓住了……
他現在可以勉力抵抗沉淪的欲望，保持一定的思維了。
正麵，積極的情緒，無疑對抵抗有很大幫助。
這也讓他時刻保持著苦中作樂的心態。
這鬼也不會搞出點新花樣……有的，好像有的。
模糊的音調傳遞過來，逐漸變得清晰。
這回磨人，還有音樂伴奏了？歌詞有點癲啊……
不過聲音確實好聽，軟綿綿的……
痛楚突然自心底升起。
嗯？還有彆的元素融入？
意識的海洋裡出現了一道光芒，他順著光芒流去，看到一個小小的漩渦，其中夾雜著少許陰影。
他沒入其中，進入了一幅幅場景之中。
加班，熬夜……寫代碼，被訓……
痛，太痛了！！
然後是從便利店出來，一輛飛馳的汽車撞來……
再睜開眼，藍綠大褂的醫生，剖腹挖胸……
刺激的消毒水味，直透心底的冷白光，看著自己的腸子被人不耐煩地掏出，掉落在地……
但自己隻能維持注視，什麼也做不了，無力感…絕望…痛楚…怨恨……
直到心臟被取出，畫麵也逐漸黑起來……
哦，這些倒還好，雖然刺激，可前些天剛體驗過，有點脫敏。
說實話，不如跟那個剛出生的小老弟互毆來的激烈，那個老弟，撓起來是真狠啊，下手不知道輕重的。
音樂突然一卡，屏幕也變得扭曲起來。
哦？不行啊，老妹兒。
這麼快就完事了？
音樂重新清晰起來，這次更加具有穿透力，拉著他沉得更深了，直入海底。
陳宵感覺自己被投入了一個絞肉機裡，意識被反複地撕扯，碾碎，又不斷地重組。
被人擊打，窒息感，身體逐漸變沉，再被黑暗籠罩……
跟之前感受到的痛苦，大相徑庭。
但自己已經足夠強韌。
陳宵的意識之火，頑強地燃燒起來。
毫無疑問，自己在新一輪的交鋒又被壓製，但想讓他放棄抵抗，就此沉淪？
他不接受。
他會如之前一樣，不斷地掙紮，窺伺，隻等待一個機會……
那他必然會卷土重來！
“？”
“嗬……嗬…就……這啊……？”
“當我打出……這個問號……不是我覺得……我…有問題……”
“而是……我覺得……你……有問題……”
雖然這痛楚很磨人，但他很確定，自己沒經曆過。
怎麼著，惱羞成怒了？
不是哥們的記憶，你都塞進來了？
圖窮匕見是吧？哥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黑暗中，又出現了一束光。
啊？還來？
陳宵有些無奈，卻還是選擇順著光流過去……
這次的漩渦啊……
怎麼變色（shai）兒了？
他沒入這道有些發紅的漩渦，有些好奇。
腦海中，出現了新的記憶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