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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巫山西南,密林深處,群峰環繞地,有穀,清幽靜謐,謂之幽。
山穀不大,僅十餘畝方圓,其內草木不生,終年水霧繚繞,無魚蝦之屬,亦無猿鳥飛渡。
究其緣由,卻是這幽穀之中有一方水潭,玄凝渾重,沉黯純淨,赫然是一汪玄幽重水。
而此潭正是重水潭,亦是那烏瑾大巫命石頭前來閉關,突破戰尊之所。
月許之前,石頭就依照指示,一頭紮進這重水之內,至今都未再露麵,而穀中死寂依舊,也不見半分異樣。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子夜,空中萬裡無雲,正見得一輪圓月高懸,灑下皎皎清輝。
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月華散落幽穀,映照一片星輝迷濛,宛如銀碎。
也就在這時,點點青藍靈光浮現,聯結交融,蔚然成雲;繼而八方風起,呼呼然卷動靈雲,彙聚於頂。
一線青藍傾注,似水精靈粹,直落重水,隨之月光驟亮,旋即又淡,一明一暗之間,一縷銀輝氤氳,朦朧似鏡中幻影,也飄然入潭心。
萬籟歸藏,直至一聲長吟,似獅吼,似鹿鳴,渾遠悠揚,足過百息之外方才漸弱漸止。
長吟之下,一池重水翻湧激蕩;聲波交互間,一道人影徐徐顯形。
卻是高逾丈二,渾身精赤,一頭綠發朝天,通體青金秘紋隱現,要害處鱗甲內生,胸前還有一顆青藍圓珠沉浮,發出迷濛清輝。
正是石頭。
下一刻,便見這石頭猛然睜眼,迸射金芒如電,繼而大手一揮,抓起圓珠,合掌用力,似要生生將之碾碎。
但聽得一聲轟響,圓珠爆裂,化作青藍二色靈霞,四散如流嵐,但隨即又聚合扭轉,宛如長鯨吸水,儘入石頭口鼻。
一陣白芒流轉,正大堂皇似日光炎炎。
石頭身形又長,足近丈八高低,一身秘紋鱗甲皆不見,現出肌體光潔如玉,筋骨緊密堅實宛如精鋼澆鑄,一呼一吸好似龍吟虎嘯,心脈噴薄,血氣奔湧,滾滾如雷鳴。
與此同時,巫山東北部。
山石崩裂,地脈橫移,一股凶厲煞氣直衝天際,結為黑雲紅霧,遮蔽了星月。
黑雲之下,一道血虹拔地而起,一轉落足山巔,現出書生烏發飛揚,青袍獵獵,麵目俊秀軒昂,眉心處還有一條豎狀血紋,血光明滅,甚至妖異。
正是鄔展。
看了看夜空,其似是有些不喜,雙目一眯,眉心豎紋血光大放,竟演化十餘丈開山巨斧,向著黑雲劈下!
“嗡!”
仿佛天地震響,黑雲消散如煙,月華重現,普照山林,也映出其人嘴角微翹,眼中神采奕奕。
而後,血紋再閃,巨斧幻光破滅,進而又自糾纏翻湧,終成六翅血蜈,懸停虛空。
一步邁出,鄔展身化血影,安坐血蜈頭頂,後者隨即嘶鳴長嘯,六翅一振,便成黑煙一縷,了無蹤跡。
......
蠻荒妖域,某處山腹石洞。
低吟張口,沉息皺眉,元清緩緩睜眼,自昏迷中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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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一麵灰暗石壁,平整,卻不甚光滑;起身環顧,則見山腹空蕩,一張八尺石台橫放當中,上鋪草席。
席上放有靈劍一把,身有細紋,正是斷水劍,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元清心念微動,喚靈劍入手,指尖靈光閃爍,輕撫劍身數遍放將之收入儲物袋中。
而後凝神內視,意外發現血肉經脈之傷竟好了八成之多,細查之下乃見藥力殘留,且無任何禁製血契痕跡。
元清心中疑惑,自忖道:“看來是此地主人出手相助,隻是不知是誰呢?”
正打算放出神念,一探究竟,忽覺淡淡妖氣,漸次靠近。
元清疑惑更重,略一思量後決定靜觀其變,不過體內劍意凝結,心神也已與斷水劍相勾連,隻要事有不諧,即刻就能出手。
出乎意料,足等了小半柱香,那股妖氣才施施然入得石洞,現出來者真容。
卻是頭豬妖,肥頭大耳,拱鼻挺肚,上身一件藍布坎肩略作遮掩,下麵穿一條灰褐長褲隻到膝下三寸,露出棕毛小腿和四瓣蹄腳。
“你不睡了!”豬妖見到元清一驚,嗡聲粗氣問道。
元清避而不答,反問道:“閣下是誰,此處何地,我又為何在此?”
“我不是閣下,我是尤二意。這裡不是此處,是灰山洞。我覓食回來就看見你在睡覺,不知道去哪。”豬妖聽後一一答道。
麵對這一番答非所問,元清略感語塞,念頭微微一轉便心生了然,暗道:“看樣子不僅是化形之法尚未修煉完滿,這靈智和言語教化也隻是粗通而已。”
那邊,尤二意見元清沉吟不語,又接著問道:“你是不是餓了?老三老四每次睡覺起來都餓,我今天正好帶了吃食回來,你應該吃不了多少吧,一兩口應該夠了。”
說著豬手一伸,就往元清肩背搭去。
元清不動聲色,讓過這一搭,麵上微微一笑道:“尤兄真是聰明,我還真是餓了,走走,吃食去。”
尤二意哼哼兩聲,算是回應,隨後便徑自向外,領頭先行。
一段路先暗複明,寥寥百十步後,便見得石洞寬闊,明光熠熠。
卻是頂嵌明珠四五,壁掛字畫風流,一扇鬆木屏風隔斷內外,上繪花鳥山水。
靠外一側,設有八仙桌一張,色青灰,通體石鑄,形製寬大,足近八尺見方。
靠內一側看不真切,不過元清暗放神識,乃見連枝燈盞兩座,約半人高低;血玉臥榻一方,繪刻麒麟昂首,百獸臣服。
“你先進去坐。我去拿吃食。老三老四不在,可能在睡覺。我去叫他們。”尤二意停在石洞入口,大聲說道。
言罷也不管元清作何回應,扭頭就走。
元清啞然,卻也應聲入內,略賞字畫,隻身以待。
約莫一炷香後,尤二意回返,胸前多了一張暗紅石盤,上置殘屍半具,披毛帶血,長肢短尾,似是鹿屬。
在其身後,還有兩道妖影搖晃。
一者蛇頭長尾,卻生四肢手腳,身上一張灰布潦草,權且作衣,青黃豎瞳冷光閃爍,猩紅長信吞吐,赫然是一隻三階蛇妖。
另一個,則見青背白毫,尖牙利爪,雖兩腿直立,但步伐頓挫,身形佝僂,正是妖狼學人,卻無半點化形痕跡。
“你坐。這是我打的鹿,吃了半截,還新鮮,你吃。”尤二意“哐啷”一聲撂下石盤,粗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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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微微一頓,指了指身後二妖,又道:“這是老三,舍三水,老四,白四戒。他倆吃飽了,你不用管。我叫他倆過來,你看看。”
語出,那蛇妖舍三水蛇吻一張,磕巴說道:“嘶,你,嘶,好。”
至於那狼妖白四戒則是低吼兩聲,算是問好。
元清神色如常,大方拱手還禮,道:“舍兄,白兄,你們好。”
隨後又對尤二意說道:“尤兄,我已經很久沒吃過葷腥了,這血食你自己享用就行。”
話音入耳,尤二意微微一愣,豆眼連轉數圈方才回道:“哦,你不餓。你說話和老五一樣,聽不懂。大哥說話好,聽得懂。”
“你家大哥和老五是誰?”元清簡意直言,追問道。
“我大哥牛一心,老五黃多賓,這會都不在哩。”尤二意乾脆答道。
“原來是他們......”元清聞言心中暗歎,繼續問道:“那他倆什麼時候回來?”
尤二意想了想回道:“天亮回來。他們都是天快暗了出去,亮了回來。”
就在二者說話間,那邊蛇、狼二妖已然各分了一條鹿腿,大口朵頤起來。
尤二意很是看了幾眼,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欲念,抱起那剩餘半截鹿身,埋頭猛吃。
一時間,骨渣肉沫四濺,涎水橫流,三妖獸性儘顯,半架鹿屍下肚,兀自意猶未儘,急衝衝取了一頭八尺青牛,又分食殆儘。
元清悄然退開丈許外,靜靜看著這一場血食盛宴,心中人妖之彆更加鮮明,還有一點不解愈發顯眼。
“既是獸性難脫,何必勞神費力,生化人形,學我教化禮義?”元清如是念道。
哪知一念未竟,便有妖氣聯袂,步向近前,似乎還頗有些熟悉。
果不其然,不過須臾之後,就見黃多賓攜手牛一心於身前站定,恭請見禮道:“見過趙道友。道友眼下可安好?”
“見過黃道友、牛道友。多謝二位道友援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請二位受某一拜。”元清還禮,一揖到底,語氣極為鄭重。
“趙道友言重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黃多病急忙上前,將元清扶起。
正欲再言,豈料尤二意扔下手中血食,一指黃、牛二妖,插話道:“這是老五,黃多賓,我大哥,牛一心。大哥,你回來了。老五,你說啥呢”
“趙道友見笑了,我這三位兄弟修習化形之法未久,教化也隻是粗通,還請道友莫怪。”黃多賓訕訕一笑,解釋道。
說完也不理其他,側身虛引,接著道:“還請趙道友這邊請。在下有清淨茶室一間,也好方便你我詳談。”
“如此,請。”元清淡淡回道。
二者走後,那尤二意看向牛一心問道:“大哥,他們乾啥去。”
“喝茶,說話。”牛一心簡單回道。
“哦。”尤二意隨口應了一句,捧起腹中殘屍,又問道:“大哥,你吃不?”
牛一心皺眉拂袖,轉身離去,留下蛇、狼二妖悶頭不聞窗外事,尤二意愣神輕哼,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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