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完畢!”
隨行的禮部官員唱喏完最後一句,朱標跟常氏兩人才從跪著的地上起來。
皇家祭祖可不像百姓上墳那樣,燒點紙錢,放點鞭炮就行了。
其中的規矩非常多,多得朱標都覺得就是一場簡化版的祭天大典!
好在,花了半晌的時間,終於是祭拜完成了。
兩人回到朱家的大宅,常氏一邊揉著自己的膝蓋,一邊問道:“夫君累壞了吧!”
朱標喝了幾口茶水,擺了擺手,又道:“一會兒我跟鳳陽縣的知縣下鄉去巡查,估計要等晚上才能回來。”
“常姐姐如果覺得待在家中無聊,可以去縣城裡麵逛逛。”
常氏搖頭表示:“算了,我還是待在家中吧!”
“倒是夫君你要注意點安全,現在天氣也熱起來了,太陽又大……”
“夫君你等等!”常氏像是想到什麼,連忙朝門外喊道:“杏兒,你把化妝盒裡麵的防曬霜拿來!”
不一會兒,杏兒便拿著一隻白色長條軟盒進來。
“夫君要在外曬一天,這段時間都曬黑了,抹點防曬霜。”常氏往手心擠了一團,然後直接抹在朱標的臉上。
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進朱標的鼻尖,朱標把臉往旁邊躲了躲:“這是給女人用的,哪有男人怕曬的?”
“抹了這個,一會兒彆人問我為什麼身上帶香,你叫我如何回答?”
常氏才不管他,直接把朱標拉了過來,伸出雙手在他臉上使勁的揉搓!
“彆動!還差一點點!”常氏不僅把朱標的臉抹了防曬霜,連脖子跟手背都抹了個遍,這才心滿意足。
朱標用手搓自己的臉,常氏一把抓住朱標的手:“不準用手擦,也不準一會兒偷偷去洗了!”
朱標見常氏開始使小性子了,隻得同意道:“好好好,我不擦不洗便是了!”
“你彆出去後就偷偷洗臉,回來我要檢查!”
朱標:“……”
……
朱標雷厲風行,沒休息多久,就起身出去了。
常氏則在府中刷著手機中的電視劇,直到聽到杏兒叫她吃飯。
“等等,我記得呂妹妹被夫君送回鳳陽老家養病,怎麼這兩天沒看見她?”常氏關掉手機播放的《美人心計》。
杏兒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常氏看了一眼外麵:“杏兒你去問問呂妹妹在哪,咱去看看她去。”
杏兒出去一會兒又帶進來一個老者:“老奴拜見娘娘!”
這老頭常氏知道,是鳳陽老家的管家,叫來福。
“福伯,不用多禮。”
來福小心的問道:“方才聽這位姐姐說,娘娘想去看呂氏……”
常氏點了點頭:“是啊,都回來兩三天了,我這才想起呂妹妹。如果我還在京城倒也罷,既然都回老家了,不去看看她,有些說不過去。”
來福有些為難。
那呂氏被送回來,哪裡是養什麼病,來人明確交代過,說太子有令,把呂氏囚禁在府邸一輩子。
現在娘娘忽然提及要見呂氏……
這,到底要不要娘娘去見她?
“怎麼?難道福伯有什麼難處?”
來福聽到常氏相問,隻得硬著頭皮回道:“回娘娘,那呂氏有病在身,老奴是怕娘娘被傳染上……”
“無妨!”常氏微笑道:“我身子骨可硬朗著呢,而且還有太醫隨行。好久沒有看到妹妹了,我也隻是想跟她聊聊天而已。”
常氏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為管家的來福,哪還敢什麼阻攔?
“那,還請娘娘移步,跟老奴過去吧!”
來福轉身,帶著常氏在府邸裡七彎八拐,最後來到一個有人看守的小院子外。
“娘娘,呂氏就住在這個院子裡。”
常氏點了點頭,又看向守在院門的兩個侍衛,道:“你二人先下去吧!”
“這……”兩個侍衛麵麵相覷,不知道太子妃為何會忽然讓他們走開。
常氏沒在看兩人,而是看向來福,淡淡道:“怎麼,我的話不管用?”
“娘娘息怒!”來福趕緊朝兩人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
等兩人離開後,常氏從杏兒手中拿過飯盒:“福伯,杏兒,你倆就在這等我,我一個人進去就行!”
“娘娘……”
來福還想說什麼,結果被一旁的杏兒打斷。
杏兒雙手叉腰,喝道:“好你一個奴婢,分不清誰是主子?娘娘想去哪還要你同意不成?”
來福聞言連忙跪了下去:“老奴知錯!”
“起來吧!”
常氏推開院門,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院子裡鋪滿厚厚的落葉,顯然是許久沒人清掃過。
儘管院中的樹已經換了新葉,但難掩腐朽的氣息。
屋門打開了半邊。
一個蓬頭垢麵的身影坐在屋門前的石階上。
而一條漆黑的鐵鏈從屋裡延伸出來,鎖在那人的腳踝上。
“呂妹妹?”
呂氏麻木的轉過頭來,空洞的雙眼開始聚焦。
……
自那日起,她便知道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
原本以為太子會念在夫妾一場,隻把自己囚禁在宮中,沒想到太子這般狠心,竟讓人把自己囚禁在鳳陽老家。
離開了皇宮,就代表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允炆。
起初呂氏怨恨過,咒罵過,甚至想過輕生。
隻是每次在她要輕生的時候,門口守著的侍衛就會帶著管家跟女仆進來。
然後……,那些女仆會狠狠的教訓自己一頓。
說什麼太子沒讓自己死,自己就不能死。哪怕死了,也要從閻王爺手中給搶回來!
折騰過三四次後,呂氏也放棄了輕生。
每日渾渾噩噩的待在這院中。
不管風吹日打,呂氏都會像今日這般,坐在石階上,眺望著京城的方向。
儘管她知道,或許永遠都見不著自己的兒子,但也忍不住的會想,允炆吃飯了沒有,有沒有受到欺負。
到後麵她漸漸的誰也不怨。
不怨太子的絕情,不怨大婦常氏沒死,也不怨自己做的一切。
她隻怨命運的不公。
為什麼,不是自己是太子的正妻?
為什麼當初要嫁入天家?
漸漸得她變得麻木,對身邊的一切充耳不聞。
今日如同往日一般,她蹲坐在石階上,以為進來的隻是給自己送飯的女仆。
哪知,一句熟悉的“呂妹妹”把她拉了回來。
呂氏抬頭,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印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