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乾坤派——”
陳派的執事殿裡,即便換了個山門弟子,可報唱的時候還是同出一轍。
殿內的小宗主們,都短籲出一口氣。正位上,那位黑袍的陳姓老祖,也一時皺眉無聲。
蘇木咳了兩聲,又拉了拉寧景的小手,才板著臉坐了下來。
“好,好好,大乾坤派的掌門也到了,我們開始吧。”陳襲春急忙暖場。
不多久,殿裡的氣氛隨之凝重起來。
站在蘇木身後,寧景微微昂頭。他有聽說,派出去的幾個弟子,都被火水宗拔了,整個煉成了人肉乾子。
若是事情沒有進展,等老怪物一出關,估計很多宗門都要被打爛。
殿中寂靜無聲,連敬陪末座的一個煉氣境小宗主,都跟著做思考狀。
“阿秋——”
蘇木一口老孩嗓,瞬間打破了死寂。他迅速環顧左右,又將頭緩緩埋下,拽著袍袖來回地擦拭。
場中人頓時臉色嫌棄。
“那個……乾坤派的掌門,都踏入大道了,還像個凡夫一樣染上風寒?”
“昨夜,我家掌門一夜不寐,隻為思索破敵良計。不想陳派山門靈韻濃厚,風烈異常,才不慎染了寒氣。”寧景緩緩開口。
“我家掌門說了,如今火水宗情報皆無,探查之事不可懈怠。若能尋出破敵良機,在座的諸位,便有了絕地翻盤的機會。”
“死了好幾弟子呢,眼下都不敢派了。”有一小宗主皺眉開口。
寧景假裝垂頭,湊到蘇木的嘴巴。蘇木剛要伸出小手拉一下,被他迅速撇開。
“哦,好,好好。”寧景複而抬頭,“我家掌門不便,便由我這位山門長老代勞開口。”
“寧長老,如何呢?”
寧景聲音不卑不亢,“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若如此,我大乾坤派出二百擔的仙人糧,作為弟子們的彩頭。”
頓時,殿中有人失聲發笑。早聽說這什麼乾坤派,原先是一群挖山奴,現在看來果然有些不知所謂。
仙人糧?那些個東西除了做些辟穀丹,並無其他大用。
“這位是?”寧景伸手。
“寧道友……這是小昊宗的周宗主。”陳襲春急忙使眼色,但他哪裡知道寧景的心事。
資源,資源。才是大王村開山立宗最緊要的東西。
“都知我大乾坤派不富,二百擔的仙人糧,幾乎是我派能拿出的最好東西了。請問這位周宗主,是在嘲笑盟派的破敵之心麼。”
“寧景彆這樣,彆樹敵啊……彆這樣。”蘇木壓低聲音,不斷扯著寧景的袍子。
啪。
寧景不動聲色地一個腦蹦子彈過去,蘇木瞬間收聲。
場中諸人,都將目光看向了小昊宗。
“自然……不是。”周宗主沉默了下,“這樣如何,我出二十枚練功丹的懸賞。”
“好,周宗主果然大義。”寧景露出笑容,“想來,周宗主是整個落坡縣最深謀遠慮的人了。”
頓時,幾個宗主都皺眉抬頭,紛紛看著寧景,露出一副“你在點我”的神色。
“我青木宗,也願出一枚築基丹的懸賞!”
“我土北門,也出一柄未認主的器劍。”
……
寧景仔細聽著。聽到最後,眼神有些微微失望。並不出所料,一個邊陲地方的幾個小宗門,並未有太多的資源。
他原先還異想天開,有人會打破陳規,獻出什麼功法之類。可惜,各個宗門都是敝帚自珍的。
功法修習,是大王村人最為艱難的一關。
坐在一邊的陳襲春,在思索片刻後,約莫明白了寧景的意思,神色間有些複雜。陳襲春身邊,那位陳姓的老祖同樣看著寧景,一時不知所想。
“哪家弟子願去呢?那火水宗山門的護宗獸,是有辨聽本事的。”有人開口。
“應當是氣機。”寧景繼續開口,“彆忘了,供養資源的村人,都是些普通不過的農人。真去的修仙弟子去了,即便藏了氣機,也很容易被護宗獸辨聽出來。”
“寧長老,眼下哪兒去尋?未入煉氣的普通弟子,哪裡會有這份魄力?”
寧景笑了笑。
在陳襲春告訴他,要治好身上的氣海穴,最好法子是浸在靈池裡。隻是如今那靈池,現在火水宗山門才有。
大王村後山的,早被他們禍禍了。
“列位,我覺著寧長老很合適。”思前想後,陳襲春站了起來,與寧景對視一眼後,臉龐間隱隱露出一絲佩服。
“寧長老與韋茹鬥法,如今氣海未愈,身上不見任何氣機。而且列位也見著了,寧長老辦事謹慎,應當能擔起重任。”
聽著陳襲春的話,殿裡的小宗主們,都紛紛側過了頭,焦急地等著寧景開口。
“為了破老怪物,那我……便舍命一回吧。若事有不測,還請列位宗主,多多幫襯我大乾坤派。”
“寧長老高義——”
……
“真要去?”走在殿外的長石道上,陳襲春語氣躊躇。
在他的麵前,寧景負手抬頭,看著陳派四周圍的山色。當然,他窮極目光,亦想看穿群峰外的煙瘴之地。
“少宗主也講了,治好氣海最好的辦法,是在火水宗裡。”
“可惜我送的那些丹藥,沒能讓寧道友恢複。”
“少宗主對我寧景,已經是大恩了。”寧景起手長揖。修仙路漫漫長長,起始之時能遇到陳襲春這樣的貴人,已經是大幸。
“對了少宗主,我聽其他人講,火水宗的護宗獸是一頭角犬?”
“確是,鼻子靈敏異常,辨聞聽聲的本事很厲害。而且……火水宗的靈獸園,離著藥園非常近。”
“也就是說,那頭角犬便住在兩座靈池附近。”
“寧道友需萬分小心。對了寧道友,這個給你。”說著,陳襲春從懷裡摸出一張隱隱生光的符籙。
“是雷氣符……不過,你需要禦氣才能使用。”
寧景聽得明白。言下之意,隻有氣海穴恢複,他才能用這張雷氣符。也隻有這位少宗主,能不計得失地來幫他了。
“若有一日我寧景……能大道通天,必不忘陳道友的數番大恩。”
並不是大餅,更像是一種篤定的報恩心。
在吹來的山風中,陳襲春欣慰一笑,鄭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