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與刃轟然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瞬間純粹的力量對衝，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那柄凝聚了莫利亞意誌、霸氣與無數影子的巨大黑剪，從與拳鋒接觸的那一點開始，蛛網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
“哢嚓……嘭！”
下一瞬，影角刀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徹底崩解、爆散！
無數細碎黯淡的影子碎片漫天飛舞，旋即在空氣中迅速淡化、消失，仿佛從未凝聚成形。
拳力餘勢未儘，凝聚成一道無形無質、卻又仿佛凝練到極致的純粹衝擊波，蠻橫地撕裂空氣，筆直地衝向陰霾的天空。
常年盤踞在魔鬼三角地帶上空的濃厚陰雲與迷霧，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硬生生捅穿，露出了一個巨大得驚人的、邊緣清晰無比的圓形窟窿。
久違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瀑布，從那空洞中傾瀉而下。
瞬間照亮了陰森詭異的恐怖三桅帆船主城堡。
光線過於刺目，讓所有習慣了黑暗環境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城堡陰影的邊緣處，傳來幾聲微弱的滋滋聲和短促的慘叫。
那是幾個倒黴的僵屍嘍囉沒來得及躲閃，被陽光直接照射到，身體開始了溶解。
莫利亞那極度膨脹的身軀，如同被戳破的氣囊，猛地一僵。
隨後，無法抑製的劇烈顫抖傳遍了他龐大的身軀。
這並非拳風波及，那股毀滅性的力量被精準地控製著，筆直向上，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衝天而去。
顫抖，源自靈魂深處，一種根本無法壓製的本能戰栗。
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頭頂，讓他瞬間遍體生寒。
冷汗幾乎是立刻就浸透了他寬闊的額頭，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腳下的甲板上。
隻要偏離一絲一毫……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個後果。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如此具體地籠罩著他，粘稠得幾乎要將他溺斃。
恍惚間，眼前的陽光與殘存的迷霧交織，扭曲成模糊的影像。
他仿佛又看到了新世界那片殘酷的海域，看到了凱多那張猙獰的麵孔，看到了那些在新世界慘敗後，一個個倒下的同伴。
他們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表情模糊不清，像是在無聲地召喚他，又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與不自量力。
莫利亞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澈。
那股剛剛還充斥著他全身的狂怒與“我能贏”的自信，像是被針狠狠紮破的氣球，“噗”的一聲，徹底癟了，連點氣都沒剩下。
“嘖，這就完了？”莫澤看著對手從剛才那副毀天滅地的架勢，瞬間變成渾身抖動、冷汗直冒的窩囊樣子。
臉上剛剛升起的些許興奮迅速褪去，轉為毫不掩飾的失望。
虧他剛才還覺得莫利亞終於支棱起來了，值得他全力出手。
結果就是個樣子貨，一碰就碎。
霸氣終究是意誌與心靈力量的外在體現。
內心不夠強大，外在表現得再凶狠，也終究是空架子。
剛才莫利亞看似氣勢洶洶，其實內心深處，遠沒有他吼出來的那麼堅定。
否則，那武裝色霸氣也不會如此不堪一擊。
“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是為了船來。”莫澤興致缺缺地說道。
莫利亞猛地意識到一個更讓他屈辱的事實：對方剛才那一拳，明顯是刻意控製了力量的方向和範圍。
否則，彆說他的影角刀，恐怕連這整艘恐怖三桅帆船，連同船上的自己，都會被一同轟碎。
這份“手下留情”沒有帶來任何慶幸，反而像是一道無形的鞭笞，狠狠抽在他的自尊心上。
帶來比死亡威脅更強烈的羞恥感和難以言喻的恐懼。
“怪物……這家夥……是個怪物！和凱多一樣的怪物！”
‘打不過……絕對打不過！’這個念頭如同病毒般瞬間侵占了他整個大腦。
‘必須逃！立刻！馬上！用儘一切手段逃走！’
‘隻要我還活著……’他死死抓住這個念頭，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隻要我的僵屍軍團還在……沒錯，我還有機會！等我的軍團徹底成型，收集到更強大的影子，我一定能……對，我再回來！再回來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這隻是暫時的戰略性撤退！’
他用這個理由不斷說服自己，試圖將那滅頂的恐懼和屈辱暫時壓製下去。
求生的本能瘋狂催促著他立刻行動。
然而……
“莫利亞大人主人！”
“你這壞人，想傷害莫利亞大人的話，先過了我這一關！”佩羅娜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臉煞白，卻還是努力凝聚意誌，發動能力。
迷你幽靈、幽靈炸彈，夾雜著消極幽靈，鋪天蓋地地湧向莫澤。
莫澤甚至懶得躲閃，隻是隨意屈指一彈，所有幽靈便如同泡沫般無聲消散。
殘餘的指風餘波精準地擊打在佩羅娜的額頭。
她悶哼一聲，直接向後倒去，失去了意識。
霍古巴克發出怪異的嘶吼，帶著著幾隻披著黑布的不死僵屍，如同敢死隊一般衝向莫澤。
“你們……”莫利亞看著擋在身前的身影，心臟像是被狠狠攥緊。
佩羅娜已經倒在那裡不省人事，而阿布薩羅姆和霍古巴克……
他們明明也在發抖，腿肚子都在打顫，卻一步不退。
霍古巴克指揮的幾隻僵屍剛撲上去，就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震得粉碎，連帶著黑布都化為飛灰。
緊接著，隱去身形的阿布薩羅姆試圖從側麵接近，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嘭”的一聲悶響，身形顯露出來，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橫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城堡牆壁上，滑落在地，沒了動靜。
“阿布薩羅姆！”
“主人，快走！”霍古巴克尖叫著，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卻依舊試圖用自己並不強壯的身軀阻攔。
而後也同樣步入阿布薩羅姆的後塵。
“佩羅娜！阿布薩羅姆！霍古巴克！”莫利亞眼眶猛地漲熱，視線被湧上的水汽徹底模糊。他發出一種近似野獸受傷的低吼，巨大的身軀控製不住地向後踉蹌一步。
不……不要……
又是這樣。
又是這種無力感。
眼睜睜看著同伴在自己麵前倒下，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模糊的視線中，殘存的霧氣與刺目的陽光扭曲著，那些曾經在新世界倒下的同伴身影，似乎又一次浮現。
但這一次，他們的麵容不再模糊不清，
他終於看清了，聽清楚了。
他們不是在嘲笑，也不是召喚他一同沉淪。
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上，帶著的是……期盼？
‘船長……’
‘站起來啊，船長！’
‘我們的夢想……海賊王！’
斷斷續續的聲音，仿佛跨越了時間和生死，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他不是孤身一人。從來都不是。
他是他們的船長。永遠都是。
胸腔中，某種沉寂了太久的東西，像是被投入滾燙熔岩的冰塊，劇烈地翻騰、炸裂開來。那滅頂的恐懼和屈辱感，在這一刻被更洶湧、更滾燙的情感所取代。
“我不允許……”莫利亞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不允許任何人……再奪走我的同伴了！”
話音幾乎未落。
轟——！
一股沉重、狂暴的氣息驟然以莫利亞龐大的身軀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蠻橫地衝撞開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黑紅色的電弧在他周身劈啪作響，狂暴地跳躍、蔓延。
甲板在震動，殘存的迷霧被瞬間驅散，連天空那個巨大的窟窿邊緣似乎都扭曲了一下。
這股力量……自從在新世界慘敗於凱多，失去了一切引以為傲的資本之後，就再也沒有顯露過的力量……深埋在他內心最深處，被恥辱和恐懼層層包裹，幾乎快要被他自己遺忘的力量……
那曾被譽為“王”之資質的證明——霸王色霸氣！
時隔多年，再度衝破桎梏，席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