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滴般懸垂於宇宙的行星,沿著恒星不規則的運轉。
灤醒來時已是夜晚,望向滿天繁星,沒有看到月亮,估計是這顆行星上沒有像複星式的複暗星係結構。
房間的燈光雖然熄滅,但從窗外流淌著蔚藍的光線,宛若漂浮空中的幽藍水流,映照著周圍的物件。
他緩慢的坐起身,沿著床邊找到了一雙貝殼形狀的拖鞋,穿著貝殼拖鞋來到窗邊,輕垂的紗幔是流動的、近乎透明的海瀾色,在藍光中如同搖曳的水母觸須。
左邊是一處梳妝台,其上沒有太多繁複的飾物,隻有零星散落幾枚打磨光滑的彩色海螺,一小瓶折射出七彩光暈的星沙,和一把鑲嵌著細小珍珠的骨梳,上方的圓鏡嵌在光滑的珊瑚枝框架裡。
牆上掛著一幅織物,像是深海藻絲繡著抽象的海浪與星辰漩渦的圖案,它們正吸收著藍光,發出極其微弱、變幻的磷光。
身旁的藤編搖椅上,搭著一件輕薄的、仿佛用月光編織的披肩。
他聞道自然沁出的、暖玉般的體息,是女子肌膚長久浸潤在星塵花茶與乾燥海藻熏香後,並混合一絲暖木煙靄的氣息
在幽藍光暈中,有封壓在彩色海螺下的素白信封甚是醒目。
他好奇的拆開,看見很多晦澀難懂的字,但字跡極美,極其的娟秀。
它們靜靜地躺在紙張,無形之中似有種靜謐的引力,與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溫潤體息悄然呼應。
僅僅是看著,灤就能感受到書寫者落筆時那專注的呼吸,以及指尖拂過紙麵時的微涼觸感,感覺時光倒流的影像在腦海構建。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美得驚心動魄的字跡所組成的內容:
灤,
窗外的幽藍流淌呢,像不像沉入幻境的海。
此刻提筆,思緒也仿佛被這光浸透,變得朦朧而深遠了。
有時,當寂靜深得如同星淵,我指尖撫過冰涼的海螺紋路,或是凝視藻絲織物上變幻的磷光漩渦,會感到一種來自時間儘頭的回響,並非聲音,更像一種沉眠的脈搏,微弱得幾乎消散在星塵裡,卻又固執地存在著。
我在想,在這片星砂漏儘之前,在海床尚未托起島嶼的最初之暗裡,是否曾有與我們截然不同的“存在”蘇醒過呢?它們的“思”與“在”,或許並非血肉之軀,而是光的漣漪、暗流的低語,或是某種我們無法觸及的“形態”,它們的時代,如同被巨浪抹平的沙畫,早已湮滅無痕,然而,讓我感到奇妙的是,它們並未完全消逝。
我深信,其中有些最古老、最堅韌的“回響”,或許從未真正死去,它們隻是沉入了時間的更深層次,如同沉入淵底的珍珠,或是化作了星軌間無形的引力,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無法直視的方式,依然徘徊在宇宙的褶皺裡。
而我,渺小而短暫,是如何感知到這些幾乎不存在的“存在”呢?顯然並不是通過冰冷的刻度,而是依靠靈魂的初啼!
那些最早的歌謠,那些在篝火旁顫抖著講述的故事,我們的先祖,用恐懼、用敬畏、用懵懂的好奇心,或許早就捕捉到了這些“回響”投射在心靈之幕上最模糊的殘影。
於是,神祇、怪物、遊弋在深淵的巨影、低語於珊瑚叢中的精魂, 這些斑斕而奇詭的“名相”誕生了咯。
我是不是寫的有點恐懼了?請不要害怕,也許祂們從未存在。
下麵是我的猜測。
也許祂們不是謊言,祂們是我們靈魂與遠古“回響”共同編織的“織物”,以上是我設定的有些範圍咯!
每一則傳說,都是一根脆弱的絲線,都試圖將那不可名狀、早已消亡的世界,與我們顫抖的手指連接起來,這些故事,是記憶的磷火,在時間的寒夜中幽幽閃爍,映照出早已不在的“形態”最朦朧的輪廓。
我嗅著空氣中殘留的星塵花茶與暖木煙靄的氣息,似乎也能觸碰到一絲絲來自遠古的、非人的“餘溫”。
這種感覺,嗯~類似指尖輕觸月光披肩上最細的絨毛,轉瞬即逝,卻又真實不虛。
當我寫到這裡,小灤,你是不是在看我寫的信吖?早就預感會知道你的到來呢。
如果真的來了,記得吃媽媽準備的夜飯,很香呢,還有,願你安眠於幽藍之中呦。
“我的發,什麼意思啊?這???我嘖!”灤瞬間懵了,手掌拍在腦門,像上後滑去。
“誰寫的信,難道是她?這裡也不會是她的房間吧?”
他輕推開流動的紗幔房門,貝殼拖鞋踩在微涼的地板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灤走出浸潤在幽藍中的臥室,步入更開闊的起居空間。
注意到一位坐在造型獨特的沙發上的身影。
“灤,你醒了!我是願泠囈的母親——彭湘湉。”她的麵容是歲月精心雕琢過的溫潤,非少女的嬌豔,帶有一種沉靜的、水波不驚的美。
她坐在那裡,周身便彌漫著一種安穩、慈靄的氣場,仿佛能撫平一切焦躁。
“彭?香?甜!呃!”
“是啊!現在是一家人了,以後要叫媽媽,或者母親噢!”
灤本想說大膽,不過看到她那份溫柔並非刻意,而是從骨子裡透出的沉靜氣質,像水滋養萬物般自然,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彭湘湉身前的桌子,立刻吸引了灤的注意,它絕非尋常之物的材質,桌麵由溫潤的半透明材質構成,內部流動的物質在氤氳,散發出柔和的暖橘色光暈,光芒並不刺眼,卻足以照亮桌麵,與窗外流入的幽藍光線形成奇妙的交融。
灤的手指忍不住輕輕觸碰桌麵邊緣,入手是令人舒適的暖意,這股暖意恰到好處,從指尖蔓延全身,帶來一種奇異的安撫感覺。
“灤,你的全名叫什麼?”
他仔細回想,進而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全名?忘了,我依稀記得名字中有灤,姓氏,全名是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