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遇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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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監視,沒人管,黎雅柔的日子不要太愜意。最近莊綦廷良心發現,還真不怎麼管著她,她參加派對玩到半夜,他派人來接,她去內地參加活動,他派人備好飛機。

珠寶櫃裡,garrard的皇冠擺在很顯眼的位置,莊綦廷豪擲八百萬美金拍下,隔幾日黎雅柔就戴著它出席宴會,此事登上了娛樂新聞。

黎雅柔覺得莊綦廷還是很不錯的,不變態的時候沒得說。她心情一好,就對莊綦廷好,不和他爭鋒相對,不罵他老,還興致勃勃地為他搭配出席活動的衣物。

“我老公果然英俊倜儻,風韻猶存,不減當年啊。”她嘴巴甜起來的時候甜死人,“看上去三十出頭呢。”

莊綦廷好笑地睨她一眼,亂用什麼鬼成語,手臂下意識地把她摟過來,連親了三下,“最近心情這麼好?”

黎雅柔嫌棄被他親臟了臉,一轉身溜開,替他挑了一塊藏藍色鱷魚表帶的腕表,“戴這個——你不管我,我心情就靚!”

莊綦廷挑眉,笑而不語。

日子和和美美的過,大兒子莊少衍出差回來那天,黎雅柔親自下廚做了一道硬菜。

她嫁給莊綦廷後幾乎沒下過廚房,凡事都有專人做,但不妨礙她的廚藝沒得挑,畢竟從小就圍在灶爐旁邊,看黎父做這道名滿香江的雞油花雕蟹配陳村粉,她就是不學也會了。

黎盛銘這是第二次吃母親親手做的花雕蟹,激動的拿醬汁拌大米飯,“太好吃了,媽咪,你的手藝比旺珍樓的大廚還要好!”

旺珍樓就是黎父開的海鮮酒樓,如今是黎雅柔的產業之一,生意比以前更紅火了,被饕客選為港島必吃的老字號酒樓。

黎雅柔喜笑顏開,“有嗎?不都是一個配方。哦,一定是我用的這個酒比較好,五十年的老紹興呢。酒樓要是用這種老酒,早就倒閉了。”

莊少衍是很講乾淨的,見弟弟嘴角沾了油,溫和地提醒他擦乾淨。黎盛銘專挑蟹腿肉吃,沒一會兒就被他撈的差不多了,盤中最後一塊肉肥美鮮香,他看了右邊的大哥,又看左邊的二哥。

“我吃了?”

莊少洲嫌棄,“我能跟你個細路仔搶肉?”

黎盛銘嘿嘿,筷子還沒放上去,對麵的莊綦廷先一步夾起,隨後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裡。

“爹地……”黎盛銘難受。最後一塊肉啊,下回母親進廚房還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莊綦廷麵不改色:“你吃的夠多了。”

一盤蟹腿都被這個小兔崽子給吃完了,他全程沒吃幾塊,又不能和兒子搶吃的,那太丟人了。

“媽咪……爹地搶我肉吃,我沒吃飽,我還想吃你做的蔥爆大龍蝦!”黎盛銘轉向黎雅柔,使出撒嬌大法。

莊綦廷冷眼瞧兒子撒潑,除了鄙視,還有些好笑。難怪黎雅柔最疼小的,因為小的最會耍賴!女人就是這般膚淺。

黎雅柔在餐桌下踢了莊綦廷一腳,欺負兒子算什麼爹,“行吧,那我後天做。明天我要好好休息。做頓飯累死了,你再想吃自己去酒樓!”

黎盛銘笑起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媽咪辛苦了,我好愛你。”

莊綦廷皮笑肉不笑,夾了一塊炒西芹。

黎雅柔在心裡歎氣,哎,她也想成為洗手作羹湯的良母,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啊!

女人經常做飯皮膚會變黃的。還是不要吧。

下廚對她來說實在算不上愛好,從小跟著父親在油膩膩的廚房裡炒菜,那是沒辦法了,要把手藝傳下來,要揾錢吃飯。

黎雅柔從小就知道自己以後要繼承家裡的酒樓,讀書就不太上心,那個時候,考不考大學有什麼所謂呢?進了大公司當小職員也就一個月七八千,還不如回家當老板。所以她隻學語文數學和英語才用心,迎客要口才好,對賬要懂數學,學英語是為了宰白皮佬!

她把人生規劃的很好很清晰,要把酒樓開到內地去,開到母親的老家,可惜人生不是火車,不是計劃好了軌道就會按部就班走下去。

年輕時的她從沒想過,她有朝一日會和坐擁萬億商業帝國的莊綦廷扯上關係,還結婚了。

休整一日後,黎雅柔答應給小兒子做蔥爆龍蝦,沒有食言。

莊綦廷應酬完回家,在廚房發現黎雅柔的身影,鬆了領帶,靠在島台,很專心地看她做飯。

這一幕很符合他年少時的幻想,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回到家,溫柔賢惠的妻子為他準備晚餐。

莊綦廷眸色深深,像是陷進去了似的,就這樣看了好久,悄無聲息。

黎雅柔發現他的時候嚇了一跳,“你老僧打坐啊!喂——你……”她踮起腳,越過島台,把手伸至他眼前揮了揮。

莊綦廷抓住她的手腕,撫摸了幾下才鬆開,“做了什麼好吃的。”

“蔥爆龍蝦咯。銘仔不是吵著要吃。”

黎雅柔戴上手套,把洗淨的活澳龍大卸八塊,纖纖玉指弄起菜刀來很麻利,均勻撒上玉米澱粉,快速地切好大蔥、洋蔥、小蔥備用。她如今刀工退步了,沒有年輕時準頭足。

莊綦廷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坐在這,悠閒地托著下巴看妻子忙活,“他吵著要吃你就做。”

“做就做吧,免得他天天纏著我。我也煩。”

“那我呢。”

“你怎麼?”黎雅柔抬頭看他一眼,耳垂上圓潤的海螺珠也跟著一動。

“我說想吃,你都沒有給我做過。”莊綦廷笑著說。

黎雅柔最見不得他裝模作樣,哼了聲,“你天天山珍海味還吃少啦?我年輕時沒給你做過嗎?你發酒瘋跑去我的酒樓指明要我伺候你,點八十八萬的鴻門宴給我下馬威,還放狠話,要我一輩子伺候你吃飯,你不記得了嗎。”

莊綦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這事挺丟人的。他和黎雅柔剛遇見那會,他才二十四五,正是狂傲不羈的年紀,行事也有些……狂悖。

熱鍋燒油,下龍蝦,迅速炸成酥脆誘人的鮮紅色,蝦肉撈起,換冷鍋炒三蔥,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壓根不像是許久沒有下過廚的貴太太。香味溢出來,莊綦廷被勾餓了,他應酬時其實吃了冷盤和點心。

這時傭人過來傳信,三少爺今晚要遲一個鐘到家。

黎雅柔蹙眉,手機裡塞了四五條道歉的消息。

銘仔:【媽咪,rryrry,朋友非要拉我打一把,已經開了…走不脫…你一定要把我的大龍蝦留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親親][親親]】

“你個冇心肝的衰仔!鬼才給你留!”黎雅柔氣不過。

莊綦廷挑眉,去櫥櫃裡拿了兩套餐具,“他不回來就不回來,正好我也餓著。”

黎雅柔嘴上說不給,心裡還是疼兒子,“……那這道給銘仔留著吧,免得他回來沒吃到又要煩我。”

今晚菜色不少,除了這道龍蝦,其他都是廚師做的,有鮑魚花菇鵝掌,蟹粉豆腐,蒸石斑魚,焗排骨,白灼菜心。

莊綦廷親自把那盤龍蝦端上桌,眉心微蹙看上去很嚴肅,掩蓋著自己和兒子搶肉吃的幼稚行為。他沉聲斥責:“他不守時,就要承擔不守時的後果,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會等他。過兩年他就要成年了,要知道不是耍潑撒嬌就能解決問題。你再寵他,他以後就廢了。”

“沒必要上綱上線,平時也不見你怎麼管他。”黎雅柔從不是苛責小孩的媽媽,吃個飯遲到而已,她也經常遲到啊。

“就是管少了才這樣驕縱妄為。”

他看上去是鐵了心要管教兒子,黎雅柔乾脆由他去,反正銘仔生氣,也怪不到她頭上。

這隻黎雅柔親手做的澳龍最終三分之二進了莊綦廷的肚子,其餘的被他夾到黎雅柔的碗裡,愣是連蝦殼都沒留下。

夫妻二人難得無人打擾地吃了一頓家常飯,吃過了,黎雅柔帶上莊宅養的兩條大護衛犬去海邊散步。

莊綦廷趁黎雅柔不在,吩咐廚房再做一份蔥爆龍蝦,並交代倘若小少爺問起,隻說是夫人為他做的。

黎盛銘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衝去餐廳,桌上熱著四五道菜,中間是色香味俱全的蔥爆大澳龍,是媽咪的愛。

他大喜,扔了書包去洗手,讓傭人幫他盛飯。

莊綦廷從地下酒窖出來,手裡拿著一瓶霞多麗,路過餐廳,看見傻兒子正吃的不亦樂乎,嘴角勾出一絲笑,心情大好。

這懵仔,還敢和他老子玩心眼,當爹的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

中秋將至,寄送莊宅的邀請函如雪花紛飛,黎雅柔挑挑揀揀去了幾場時尚或公益類的晚宴,全程眾星捧月的座上賓待遇,到了她這個年紀和地位,早就無需主動社交。

莊綦廷這邊亦是行程緊湊,出席的多為嚴肅板正的政商活動,黎雅柔不愛陪他一起。

夫妻兩唯一合體出現於公眾麵前是在港島總商會的中秋慶祝活動上。總商會作為港島曆史最悠久最龐大的商業團體,實力強勁,囊括了過半的港股指數,莊綦廷作為本屆總商會主席,不止要攜妻子一同出席,更要上台致辭。

活動會場定在星頂集團旗下的高奢酒店,由易家的裕豐集團讚助,其餘各項開支都有會員讚助。中午餐會,下午會員交流,晚上有一場更為私密的舞會。

黎雅柔不喜歡這些商務式的活動,到處都是財經記者,鎂光燈閃爍,穿著要得體,全程要微笑,還要應付著拍各種各樣的大合照,關鍵是發出來的照片不、精、修!!

“再幫我遮遮吧…眼角,還有法令紋。”

化妝師眼角抽筋,頭疼的說:“夫人,您哪來的法令紋啊……”

“看著沒有,拍照就有了。”黎雅柔沮喪地說。

化妝師隻好又精雕細琢地點了一些遮瑕散粉,“夫人是我見過保養的最好的太太了,皮膚比二十多歲的女明星還水嫩呢。”

莊綦廷換好西裝後進來化妝間,聽見化妝師在吹捧黎雅柔,不由一哂。

“你笑什麼?”黎雅柔耳朵很尖。

男人走到鏡子前,手指挑起黎雅柔的下巴,端詳了幾秒,隨後輕輕揮手讓化妝師下去。黎雅柔不讓人走,莊綦廷淡淡地睨了一眼化妝師。化妝師心裡打顫,順了順黎雅柔盤好的發髻,當即就帶著幾個小助理出去了。

黎雅柔瞪著他:“這都要管。”

“夠靚了,老婆。”莊綦廷半靠著化妝台,手指漫不經心地愛撫她纖長的頸,“再不出發要遲到了。”

“晚上的舞會是陸家辦的,請了愛樂樂團來表演,還有明星獻唱,是你喜歡的氛圍,阿衍阿洲也會來。中午忍忍,乖一點,下午不用陪我,可以和你朋友在酒店喝下午茶,不要讓我尋不到你就好。”

黎雅柔戴上耳環,低聲說:“我沒說我不情願,你這樣顯得我很矯情,而且沒有你,我也會去。你可彆忘了我是上上屆的商會理事。”

莊綦廷溫柔的拍拍她腦袋。

黎雅柔順手指使:“幫我把鞋拿過來。”

莊綦廷樂於為妻子效勞,拎過來一雙漂亮的粉色綢緞高跟鞋。

黎雅柔把腳伸出來,晃了晃,“幫我穿。”她仰起臉,帶著狡黠。

莊綦廷無聲笑了笑,從善如流地半蹲在她的腳邊,嶄新的黑色牛津皮鞋中間折出一道痕,像盤踞的黑蟒,低下頭來也不給人安全感。

將她的腳握在掌心,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好幾下,又捏了捏腳尖。

好美的腳。

莊綦廷忽然想咬一口,或者,將其放在更到位的地方。

妻子說他重欲,他不反駁。對著自己老婆禁欲,他又不是蠢貨,他恨不得時時刻刻澆灌她才好。

所以他會很用心的保養身體,四十歲之後,健康比錢權名利都重要多了。

黎雅柔見他一直不動,隱隱預感到什麼,不可置信地咬了下牙,催促他快點,他這才給她穿好鞋。

“走吧。”

莊綦廷彎起臂彎,黎雅柔挽了上來。

丈夫威嚴沉穩,妻子高雅大方,很般配。

中午的活動和黎雅柔身上的白色套裝一樣嚴肅板正。

她坐在最中心的主桌,無聊地看著莊綦廷在台上致辭,這個角度看他,更加衣冠禽獸了。

宴席豐盛但不是拿來吃的,黎雅柔咬了半顆流沙包填肚子,一直配合莊綦廷和絡繹不絕前來敬酒的會員酬酢,拍合照。

場麵觥籌交錯,鎂光燈不停地捕捉著那些經常出現在新聞上的大佬。

唯一有趣的是嘗月餅的小遊戲,八十八顆月餅裡麵有三顆藏著獎品,黎雅柔被一群太太煽動,隻好上去湊熱鬨,沒想到隨便選了一塊月餅,一咬居然咯牙,掰開來看,寓意吉祥的陳皮紅豆餡裡藏著一塊黃金小月餅,能兌換總商會旗下某高端會所一年的超級權限。

獎品不重,勝在福氣和風光!

周圍一群人鼓掌,好聽的話翻著花樣說,黎雅柔蹊蹺地看向莊綦廷,對方眸色沉斂,對她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黎雅柔瞬間就明白了,肯定是他安排的。這點小把戲,她得意地挑了下眉,被取悅了,中午的無聊一掃而空。

“開心了?”他靠到她耳邊,氣息很熱。

“還不錯。”黎雅柔眼波轉了轉,他討她歡心,她當然笑納。

莊綦廷低著聲,在這樣正經的場合,哄著漂亮妻子:“今天阿柔很乖,這是小獎勵。”

他總是把她當小孩,說不清是他變態的情趣,還是他本身就當慣了大家長。

黎雅柔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視線往彆處去,忽然瞥見一道清瘦修長的背影,沒等她定睛細看,背影就消失在鼎沸人聲中。

她心頭泛起朦朧的異樣,不過很快就消散了。

餐會結束後,幾位太太約她三點到酒店的行政酒廊喝下午茶,中途有一個小時的空閒,她回套房換了一套質地輕軟,流光溢彩的玫瑰粉長裙,發髻也拆了,柔順的長發瀑布般傾瀉而下。

“下午不用跟著我。你自己去玩吧,在酒店掛我的賬。”黎雅柔拎起手包,準備出門。

“好的好的!夫人,您有吩咐就call我!”助理ada喜滋滋的說。

進電梯後,按下行政酒廊這層,中途沒有停頓,很快就到了。

黎雅柔邁著輕鬆的步伐跨出去,高跟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拚花地麵上,她並沒有注意電梯廳裡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直到一道聲音叫住了她。

“阿柔。”

清朗乾淨的聲線,完全能想象聲音的主人一定是位儒雅溫和的紳士。

黎雅柔僵了一下,生鏽的記憶被重新喚醒,她幾乎當時就有了答案,隻不過二十多年沒有見了,她不敢確定。她緩緩回過頭,看見那瘦高的男人站在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

是莊綦廷口中的,她的青梅竹馬。

也是她的初戀。

“……子卓?”黎雅柔眨了眨眼睛。

她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平常普通的時刻偶遇方子卓,他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聯係了,最後一次聯係是她和莊綦廷舉辦婚禮的前兩周。

向來溫柔穩重的方子卓給她打來電話,問她要不要跟他走,去內地,去一個莊綦廷的手夠不到的地方。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阿柔,相信我。”

她拒絕了,卻也流下眼淚。

方子卓還是年輕時的身形,高高瘦瘦,沒有沾染油膩中年男人的氣息,看著很健康。質地普通的襯衫換成了高級的西裝三件套,頭發用發膠固定,俊朗猶在,隻是多了法令紋,顯得成熟穩重,二十歲時就溫潤的氣質,有了歲月的沉澱,更溫沉了。

“好久不見,阿柔。”方子卓走上來,“剛才在會場看見你了,怕你不記得我,就沒有冒然打招呼。”

黎雅柔仍舊處在懵圈,在“什麼鬼”和“這是做夢吧”的狀態之中,隻是表麵看不出來,些許遲鈍而已。

“好久不見,子卓。你也來參加商會活動?”

“嗯。公司今年加入了總商會,我收到了邀請。”

方子卓唇角帶笑,眼神很柔和,打過招呼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氣氛有些沉悶。包包裡手機震動了好幾次,是朋友打來的電話,催她怎麼還不來。她沒聽到。

空氣隱隱約約流動著凝固的膠質,黏黏糊糊的,很不乾爽。

方子卓看著她,似乎是猶豫了幾個來回,才問:“現在得閒嗎,能否請你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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